时凛起初误以为是错拨的电话,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然而,那个号码却如同执着不息的信使,一次次地拨打过来。
他挂断几次,对方就锲而不舍地重拨几次。
时凛终是失去了耐心,接起电话,耳畔随即响起一阵温柔而略显怯懦的声音。
“先生,我是认真的,二十岁,身体健康,就读于北城A大,卵子质量上乘,请您考虑一下。”
时凛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年头,竟有大学生相信这种荒诞之事?
他语气生硬,对着手机冷冷吐出几个字:“卖卵违法,你无知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长久的静默中,只能隐约听见细微而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犹豫。
未等她回应,时凛己果断挂断了电话。
走出手术室,他脱下隔离服,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刚完成几台阑尾切除手术,他感到头痛欲裂。
近期医院人手紧缺,连他这种专攻疑难杂症的内科专家也被调来应付这些常规手术,忙碌了一整天。
途经其他科室时,陆知白恰好下班,揽住他的肩膀,挑眉打招呼。
“真巧啊时医生,总算逮到你了,走,下班陪我去喝一杯。”
时凛抬眼瞥了他一下,声音清冷:“黑眼圈深得吓人,再喝小心一命呜呼。”
“别提了,都是被气的。”
陆知白边走边抱怨,“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都缺根筋,刚才有个卖卵的女孩来看病,卵巢坏死,***糜烂,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在病房里哭得死去活来,听得我头疼欲裂。”
时凛闻言一怔,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个电话中的女孩声音。
那声音温柔而略带青涩,结结巴巴中透露出紧张和认真。
二十岁,正是单纯懵懂的年纪。
若是在某个角落看到卖卵的小广告,被骗也在情理之中。
他眼神微沉,甩着车钥匙走进电梯。
他并非圣贤,不愿插手这些纷扰,这种自寻死路的人,医生也无力回天。
抵达地下车库,时凛径首上车,启动引擎。
车窗外,陆知白还在“砰砰”敲打车窗:“去不去啊,喝酒去。”
“不去。”
时凛简短回应,一脚油门踩下,路虎绝尘而去。
夜晚十点,那通电话再次响起。
时凛正在洗澡,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嗡嗡”作响,他未及查看屏幕,手指随意一划,接通了电话。
“先生,我真心诚意,我真的很缺钱,我不会报警,也会保密,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熟悉的女声再次传来,这次夹杂着哭腔,似乎遇到了急事。
这种绝望而焦急的语气,时凛在医院重症病房外屡见不鲜,无非是因困境而无力,因贫穷而无助。
他探出头,瞥了一眼那串熟悉的号码,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不知是哪个糊涂蛋在小广告上写错了号码,还是女孩拨错了一个数字。
总之,这通电话阴差阳错地打到了他这里。
他不想多管闲事。
他抬手欲挂断再拉黑,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白天陆知白的话,现在的大学生一个个都不谙世事。
“卵巢坏死,***糜烂,再也不能生育了……”时凛话锋一转,语气冰冷:“你是处子吗?”
电话那头显然愣住了:“什、什么?”
“你不是说你很干净吗,是不是处子,是处子可以谈,非处子不要。”
时凛故意试探她。
林棉在电话那头足足愣了半分钟,脸颊绯红,许久后,她以蚊子般的声音低语。
“是的。”
时凛的动作戛然而止。
头顶的水流淅淅沥沥,时间久了,水温转凉,从头淋到脚。
时凛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再凉的水也浇不灭这股躁火,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吐出几个字。
“先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