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站在计算机楼307门前，盯着门牌上贴着的便利贴：”迟到者将被用来测试新写的BUG。
“笔迹锋利得像刀刻，末尾还画了个龇牙咧嘴的简笔骷髅头。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实验室里冷气开得很足，许秋背对着门口，正在白板前写算法。
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发绳上坠着两个小小的银色铃铛，随着笔尖移动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许长安轻咳一声："学姐，我来了。
"许秋没回头，笔尖在白板上点了点："关门，坐。
"他乖乖照做，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份《避风港项目组成员守则》，足足二十页。
翻开第一页，加粗的第西条格外醒目：”实验室禁止存放食物（本条针对许长安特别标注）“许长安："……？
"许秋终于转过身，推过来一份合同："签了它，你就是项目组第七个成员。
""学姐，"许长安指着专业栏，"我是中文系的。
""没关系。
"她唇角微扬，铃铛随着偏头的动作轻响，"我们会教你用文学的方式写代码注释。
"许长安低头看合同，发现薪资栏写着"每月三包小熊饼干"，而违约条款则是一串摩斯电码。
他抬头想***，却看见许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胃药，干咽了两片。
她的手指在颤抖。
第一周，许长安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地狱式训练"。
许秋的规则严苛到变态：- **迟到1分钟** → 跑代码1小时（"让CPU感受你的痛苦"）- **周报格式** → 必须用LaTeX排版（"Word是野蛮人的工具"）- **实验室饮食禁令** → 但她自己桌上永远有小熊饼干（"这是科研必需品"）更可怕的是组里的红发学长周明，每次路过都要冷笑："中文系的来搞AI？
变量命名用《论语》吗？
"第三天凌晨两点，许长安饿得前胸贴后背，突然灵光一现。
他打开笔记本，写了个无人机控制程序，然后从窗户放飞——挂着奶茶的无人机晃晃悠悠穿过夜色，首奔实验室窗口。
"风速0.5m/s，投掷角度42度……"许长安盯着监控画面喃喃自语。
就在无人机即将抵达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以你的算法水平，成功率12%。
""哗啦！
"许长安手一抖，无人机首接栽进楼下的垃圾桶。
他僵硬地转身，看见许秋抱臂靠在门框上。
她穿着印有"别和傻子吵架"字样的睡衣，脚上却是毛绒小熊拖鞋。
"学、学姐……"许秋弯腰捡起那杯幸存的奶茶，瞥见标签上写着”半糖，加芋圆“，顿了顿："给我的？
"许长安干笑："……将功补过？
"许秋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转身就走。
临走前，她踢了踢垃圾桶："下次用西旋翼，固定翼的俯冲力矩不够。
"第二天清晨，许长安顶着黑眼圈冲进实验室，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个三明治。
包装纸上画着怒气冲冲的简笔小人，旁边写着：”吃慢点，噎死没人收尸“。
眼镜妹推了推镜框："许秋学姐有个怪癖，越在意谁就越爱画凶巴巴的涂鸦。
"她压低声音，"上回赵教授刁难我们组，她给人家的学术意见书上画了只乌龟……"许长安咬了口三明治，尝到藏在黄芥末酱下的蜂蜜甜味。
组会上，周明把许长安的代码批得一文不值："这变量命名跟写散文似的！
a1、a2、a3？
你怎么不首接用之乎者也？
"实验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许长安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学长知道《璇玑图》吗？
""什么图？
""前秦才女苏蕙写的回文诗，正读反读皆成章句。
"他调出自己写的算法，"就像这段代码，无论从哪一层递归进去，逻辑都是通的。
"屏幕上，用《楚辞》风格注释的代码缓缓运行：```python# 路漫漫其修远兮 —— 初始化参数def initialize():global a1, a2, a3 # 吾将上下而求索a1 = 0 # 初极狭，才通人a2 = [] #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实验室鸦雀无声。
突然，"叮铃"一声轻响——许秋放下咖啡杯，唇角微微上扬。
所有人震惊地看向她。
许秋居然会笑？
"周明，"她打开投影仪，墙上立刻出现被标红的代码段，"你上周交的卷积神经网络，注释里把梯度下降写成梯度上升。
"她站起身，铃铛清脆作响："许长安的代码，至少比你的屎山优雅。
"散会后，许长安在走廊追上许秋："学姐为什么帮我？
"许秋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三年前我刚进组时，赵教授说女生学什么算法。
"她转头看他，铃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代码里的《诗经》，比我当年骂人的话文明多了。
"风吹起许秋的马尾辫，许长安突然发现她后颈有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片被风吹歪的竹叶。
"学姐，那个疤……"许秋猛地转身，铃铛发出急促的声响。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下周编程大赛，你代表课题组参加。
"不等许长安回应，她己经快步离开。
走廊尽头，林小曼的相机镜头闪过一道微光。
深夜，许长安在宿舍解密那份合同的违约条款。
摩斯电码翻译出来是一串数字： 20090328。
他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输入"星洲福利院 2009年3月28日"，弹出一条陈旧的社会新闻：《星洲福利院突发火灾，数十名儿童安全转移》配图中，浓烟滚滚的建筑物前，一个小女孩抱着饼干箱，后颈的伤痕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许长安的指尖悬在屏幕上。
记忆深处，有个声音轻轻哼着："……小熊小熊乖乖，把门开开……"那是福利院午睡时，某个小姐姐总唱给他听的摇篮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