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认主后的第三天清晨,阿黎被一阵清脆的银***唤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龙婆正在火塘边忙碌,十几个小陶罐排成一圈,罐口用不同颜色的布封着。
"醒了就起来,"龙婆头也不回地说,"今日教你认蛊。
"阿黎一骨碌爬起来,赤脚跑到龙婆身边。
清晨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火塘的热气立刻包裹了她。
龙婆递给她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茶,苦涩中带着一丝甜味。
"喝了。
养蛊人的身子不能受寒。
"阿黎皱着小脸一口气喝完,龙婆己经打开了第一个陶罐。
罐子里爬出一只通体碧绿的螳螂,前肢如刀,眼睛黑得发亮。
"这是刀螂蛊,"龙婆说,"看它的眼睛。
"阿黎凑近,突然发现螳螂的眼睛里似乎有细小的纹路在流动,像是一条条绿色的小溪。
她眨了眨眼,那些纹路更加清晰了。
"我看见了!
它的眼睛里有绿色的线在动!
"龙婆点点头:"那是它的灵气。
蛊灵眼能见常人所不能见。
记住这灵气的样子,将来你隔着一座山都能找到它。
"阿黎盯着螳螂看了足足一刻钟,首到那些绿色纹路深深印在脑海里。
龙婆又依次打开其他陶罐——红头蜈蚣、黑蝎子、花斑蜘蛛、铁背蟾蜍......每一种毒虫的灵气都有不同的颜色和流动方式,阿黎看得眼花缭乱,却莫名地全都记住了。
正午时分,龙婆带阿黎来到吊脚楼后的药园。
园子里种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有的开着艳丽的花,有的长着带刺的叶子。
龙婆指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说:"这是断肠草,花蜜能让人腹痛如绞,但根茎煮水却能治胃病。
"她又指向旁边一株叶片肥厚的植物,"这是还魂草,叶子捣碎敷伤口能止血生肌,但果实吃了会让人昏睡三天。
"阿黎认真听着,忽然发现这些植物周围也漂浮着淡淡的灵气,与蛊虫的相似却又不同。
她伸手想去摸一株开着红花的植物,被龙婆一把抓住手腕。
"别碰!
那是血吻花,碰一下你的手会肿得像馒头。
"龙婆严厉地说,"记住,养蛊先识毒,识毒先辨草。
蛊女的手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全看你认得多少。
"阿黎缩回手,重重点头。
从那天起,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龙婆学习辨认各种毒草灵药,首到能在黑暗中凭气味分辨出园子里的每一种植物。
春去夏来,山里的蝉鸣声一天比一天响亮。
这天清晨,龙婆带着阿黎来到溪边一片开阔地。
地上用白石灰画了五个圆圈,每个圆圈里放着一个竹笼。
"今日教你五毒同心蛊。
"龙婆说,"这是白苗蛊术的根本。
"阿黎屏住呼吸,看着龙婆依次打开五个竹笼。
金蚕、蜈蚣、蝎子、蜘蛛、蟾蜍——五毒俱全,在石灰圈里躁动不安。
"五毒相生相克,"龙婆边说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铜铃,"金蚕克蜘蛛,蜘蛛克蟾蜍,蟾蜍克蝎子,蝎子克蜈蚣,蜈蚣又克金蚕。
要练五毒同心蛊,先得让它们不互相残杀。
"龙婆摇动铜铃,一阵奇特的节奏在山谷间回荡。
五只毒虫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被***定住了。
阿黎睁大眼睛,看见五道不同颜色的灵气从毒虫身上升起,在空气中交织缠绕。
"看好了,"龙婆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灵气相交处就是平衡点。
"阿黎看见五道灵气在空中形成一个五角形,每个角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个无形的图案。
刹那间,五只毒虫同时转向她,却没有攻击的意思。
龙婆停止摇铃,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你感觉到了?
"阿黎点点头,却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就像有五根细线同时连在她的心上,轻轻拉扯着,却不觉得疼痛。
"好,"龙婆收起铜铃,"现在你试着让它们移动。
"阿黎茫然地看着龙婆:"怎么试?
""想着它们,就像想着你的手指头动一样。
"阿黎闭上眼睛,想象那五根线牵动的感觉。
当她再睁开眼时,五只毒虫己经离开了原来的石灰圈,向她脚边爬来,却保持着彼此间的安全距离。
龙婆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天生蛊女,百年难遇。
阿黎,你有大造化。
"那天傍晚,阿黎坐在吊脚楼的走廊上,看着夕阳把远山染成金色。
龙婆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块银片和一把小凿子,正在雕刻复杂的纹路。
"婆,这是什么?
"阿黎好奇地问。
"银锁。
"龙婆头也不抬地回答,"等你十六岁,要戴银项圈和银锁,那是蛊女的标志。
"阿黎看着银片上渐渐成形的花纹,那像是一群飞舞的蝴蝶,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为什么是蝴蝶?
"龙婆停下手中的凿子,望向远山:"蝴蝶是我们白苗的祖灵。
传说很久以前,第一个蛊女就是蝴蝶变的。
她教会苗人用毒治病,用蛊驱邪。
"阿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龙婆又低下头继续雕刻,银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是一群飞舞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