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坤宁宫时，殿内己跪了大半。
我悄无声息地往末席挪，却被皇后一声"江才人留步"钉在原地。
鎏金香炉飘出的青烟裹着檀香，熏得我眼眶发酸，抬头便撞进皇后凤眼里沉沉的压迫感。
"贤妃在景仁宫失足落水，你可知道此事？
"皇后指尖摩挲着护甲，声音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我垂眸盯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斟酌着措辞："回娘娘，臣妾方才在长廊偶遇贤妃，见她神色慌张，问了两句却未得回应。
""哦？
"皇后尾音上扬，殿内窸窣声骤停，"听闻贤妃落水前，曾与淑妃在御花园起过争执。
"她话音未落，淑妃突然跪行两步，珠翠相撞发出细碎声响："姐姐明鉴！
妹妹不过是好心劝诫贤妃莫要轻信小人谗言，怎知她..."我盯着淑妃发间新换的东珠钗，突然想起翠玉说过，这钗子与贤妃前日戴的一模一样。
正要开口，却见皇后目光扫来，连忙摆出副懵懂模样："许是贤妃近日操劳过度，才会恍惚失足。
臣妾晨起时还见她在摘花，说是要制香孝敬皇后娘娘呢。
"这话成功转移了皇后注意力，淑妃暗中投来的怨毒目光也被我装作没看见。
请安结束后，我故意落在最后，却在回廊转角被人拦住。
淑妃的贴身宫女举着明晃晃的金簪，尖声道："我家娘娘让您管好舌头！
"我倚着廊柱打了个哈欠，从袖中摸出块蜜饯抛进嘴里："回去告诉淑妃，这宫里舌头长的人多了去了，与其盯着旁人，不如多盯着皇上的膳盒——听说御膳房新来了个江南厨子。
"宫女愣在原地，我趁机施施然绕过她，裙裾扫过墙角的青苔。
回到宫殿时，翠玉正对着空食盒抹眼泪。
见我回来，她举着被打翻的燕窝羹哭诉："方才淑妃宫里送来的，奴婢没拦住..."我捻起碗边半干的胭脂渍，突然笑出声："哭什么？
这胭脂味的燕窝，倒省得我再吃消食丸了。
"暮色渐浓时，宫门外突然传来仪仗声。
我攥着话本从榻上惊坐而起，看着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跨过门槛，喉咙发紧："皇...皇上怎么有空..."话没说完，就见皇上径首走向案几，拈起我画满批注的《山野奇谭》："听闻江才人日日躲懒，原来在研究这些？
"***笑着扯了扯歪斜的衣襟，突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的茉莉花瓣——正是淑妃宫里那株百年老桩的花色。
心里顿时了然，面上却故作天真："皇上若是觉得有趣，臣妾还有《江湖百怪录》，明日给您送来解闷？
"皇上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我画在书页上的歪扭插图："朕见过讨好朕的，也见过怕朕的，倒是头一回见想拿闲书打发朕的。
"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我与皇上对视一眼，同时望向窗外，只见淑妃的贴身宫女捂着额头，在侍卫的呵斥声中仓皇逃走。
"看来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我嘟囔着捡起滚到脚边的橘子，剥开递过去，"皇上要尝尝吗？
酸甜正好。
"殿内寂静片刻，突然爆发出爽朗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