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哪去了?
苏肆矜垂眼,当然死着羞于见他。
年少时,孟子琅谁都不招惹,只来招惹他。
还送了玉佩,说什么娶他。
他虽掀翻了桌子,可也发现,除了觉得这话荒谬之外,自己心中并非真的有怒意。
他想,那玉佩便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那夜,几个贪玩的王公贵族设宴吃酒赏菊,孟子琅来他窗前,百般施媚叫他一同前去。
他自然不会同这些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纨绔搅和在一起。
可待子琅走后,他也会好奇,子琅对别人也会这般?
或是……他亲眼去瞧瞧。
于是,向来自持的苏肆矜捧着心上人送的玉佩巴巴地过去了。
去时酒席己散,却在小凉亭里瞧见了醉酒的孟子琅。
子琅醉的脸红不己,口齿不清地叫他。
“我果然是喝醉了,不喝醉哪能见到你?”
“来,过来……”鬼使神差,苏肆矜过去了。
孟子琅从桌子爬起来,一抓拽着他腰间的玉佩,便开始低低地哭嚎。
“你好狠的心啊,我对你如此上心,你居然去告状,害得我被打得好惨啊!”
他哭得愈发含糊,将头抵在自己腰间,抽泣着喊了声:“爹啊……”那一瞬,苏肆矜浑身都凉了。
差点破功的苏肆矜咬着牙将人的下巴挑起,道:“你好生看看我是谁。”
一抬头,对上孟子琅似笑非笑的脸,那眼神迷离,睫毛如蝴蝶振翅一般扑扇。
“是子玄。”
年少自持的苏肆矜破功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子玄,是子玄……”他听见自己叹息:“这等荒谬之事,怎就栽到我身上了?”
他又听见,凉亭附近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孟子琅大叫道:“我在这里!!”
而后便一头睡晕了过去。
苏肆矜那向来沉稳的心头一回跳得如此厉害,也头一次落荒而逃。
他哪里知晓孟子琅的心意?
待明日问一问吧。
刚走不远,却听见那几个纨绔的嬉笑声传来。
“子琅,三皇子怎么没来寻你?”
“三皇子?
怕是要恨死子琅了吧!”
“子琅再过一月便要订婚了,还是少同三皇子打交道的好,有些话啊,说得不好听……”“什么话?”
苏肆矜的脚步一顿,脸色青白。
订婚?
他要订婚了,还来招惹他作甚?
那头的笑语低了几分,多了些嫌弃。
“都道子琅同三皇子走得近亲,颇有断袖之情啊!”
“断袖?
子琅?
简首无稽之谈!!”
“不过这亲定得有些蹊跷……”苏肆矜脸色铁青,再也不听,拂袖而去。
是啊,无稽之谈!
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后的情难自抑罢了。
他走得极快,腰间的双鱼玉佩摇摇晃晃,颤颤巍巍。
自那之后,他便有意躲着孟子琅。
现如今,孟子琅又问他,三年间去哪了?
苏肆矜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薄凉。
明知他的心意,明知他的窘态,还要来撩拨他,说一些叫人胡思乱想的话, 他意欲何为?
三日前,他明知自己是故意要将人买来做通房羞辱,他却还要多加钱!
孟子琅他意欲何为?
分明知晓这玉佩的寓意,却还要戴着它在自己眼前晃悠。
孟子琅他意欲何为?
他本想,若是适才顺着红绳揪出来的不是那玉佩,他便放过他一次,往后两人各走各的阳关道,他照旧将这份情藏在心底便是。
可偏偏,他揪出来的正是那双鱼玉佩。
如今再瞧着孟子琅一副坦坦荡荡仿佛不曾有过这副事模样,叫他深藏在心底的爱意硬生生地滋生出几分恨意。
孟子琅,他到底意欲何为!!!
苏肆矜眼眶微红,伸手掰正他的下巴:“好啊,本王倒要让你瞧瞧,本王这三年间去哪了。”
言毕,苏肆矜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子琅,那眼神简首就是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玩物。
孟子琅大感不妙。
有一种天塌了还要被日的感觉。
瞧见苏肆矜面色阴鸷的抬手,孟子琅撑着胳膊向后倒退着,大惊失色地看着叫着,企图唤醒他的理智。
“子玄啊,子玄,冷静一点啊,这里不是你家,至少不能在这里……”话音没落,一张轻飘飘的白纸便落到他眼前。
苏肆矜拂袖,如清逸出尘般冷漠地凝视他,薄唇轻启,轻诉着他的命运:“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府上的通房男倌。”
孟子琅颤颤巍巍地拿起那张白纸,一看,天塌了。
他的卖身契。
他那张压在官府里落了厚厚的灰都没人敢买回去的卖身契,被苏肆矜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