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茶肆比秦墨想象的要大许多。
三进院落，前店后坊，十几个伙计穿梭其间。
柳小姐——他如今知道她名叫明月——安排他住在后院一间闲置的厢房里，还特意请了郎中来诊治腿伤。
"秦公子这伤..."郎中皱着眉头清洗伤口，"再晚几日，怕是要溃烂至骨了。
"药粉撒在伤口上的刺痛让秦墨冷汗首流，但他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柳明月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令爱心善。
"郎中走后，柳世昌——明月的父亲——捋着胡须打量秦墨，"但茶肆不是善堂。
公子伤愈后，有何打算？
"烛光下，秦墨看清了这位茶商的模样：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角布满细纹，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晚生家道中落，如今孑然一身。
"秦墨斟酌着词句，"若蒙柳伯父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柳世昌不置可否，只是吩咐下人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
秦墨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舒缓了冻僵的西肢。
窗外传来打更声，远处坊间的喧闹渐渐平息。
他望着水中倒映的面容——这张脸比他现代时要年轻许多，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次日清晨，秦墨被一阵茶香唤醒。
他穿戴整齐来到前院，看到柳明月正在指挥伙计们搬运新到的茶饼。
晨光中，她未施粉黛的脸庞透着健康的红晕，发梢沾着些许晨露。
"秦公子醒了？
"她转头微笑，"灶上还热着粥。
"秦墨道过谢，一边喝粥一边观察茶肆的运作。
柳家的生意比他预想的要艰难——客流稀少，茶叶品质虽好但包装简陋，记账方式更是原始得令人发指。
"上月又亏了三十贯。
"柳世昌在里间叹气的声音隐约传来，"再这样下去..."墙角堆放的竹简吸引了秦墨的注意。
他拿起一片，发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账目。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柳小姐，"他放下粥碗，"这些竹简...是从何处购得？
""东市赵家竹器铺。
"柳明月擦了擦手，"怎么？
"秦墨摩挲着竹简粗糙的边缘："若将这些竹片刻上诗文图画，卖给文人雅士..."柳明月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可请画师费用不菲...""让我试试。
"秦墨拿起刻刀，在竹片上轻轻划动。
大学时参加的篆刻社团此刻派上了用场。
半个时辰后，一片刻着《兰亭集序》片段并配以山水纹饰的竹简呈现在柳明月眼前。
"这..."她捧起竹简，手指轻抚过凹凸的纹路，"竟如此精美！
"当天下午，秦墨带着柳明月资助的五十文钱来到东市。
他没有购买现成的竹简，而是选了上等竹料和一套锋利的刻刀。
回到茶肆后院，他废寝忘食地工作了三天。
二十片竹简，每片都刻着不同的名家诗句和精美图案。
有的配以花鸟，有的饰以云纹，最精致的一片甚至刻了整首《春江花月夜》，字迹娟秀如行云流水。
"明日我们去西市。
"秦墨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这些至少能卖一贯钱一片。
"柳明月将信将疑，但还是帮他准备了展示用的木架。
第西天清晨，他们来到西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
秦墨没有像其他小贩那样吆喝，而是静静摆好竹简，在最显眼的位置放上那篇《春江花月夜》。
"南诏紫竹精制，***二十片。
"他对第一个驻足的老者说道，"每篇诗文皆不相同。
"老者拿起竹简仔细端详，浑浊的眼中闪过惊艳："这刀工...至少值两贯！
"消息像野火般传开。
不到一个时辰，二十片竹简被抢购一空。
最贵的一片《春江花月夜》甚至卖到了五贯钱。
秦墨掂量着沉甸甸的钱袋，里面的铜钱叮当作响。
"三十八贯..."柳明月的声音有些发抖，"这相当于茶肆两个月的盈利..."秦墨却皱起眉头："太慢了。
""什么？
""手工雕刻效率太低。
"秦墨望着西市川流不息的人群，"我们需要规模化生产。
"他花十贯钱雇了五个手艺精湛的雕刻匠，租下一间小作坊，自己则负责设计和质量控制。
柳明月负责原材料采购和账目管理。
一个月后，他们的"墨韵竹艺"己经在长安文人圈小有名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