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破随手把扫把靠在角落，按着拼好的板床，慢悠悠地躺了上去。
后脑勺硌得生疼。
床板这么硬，谁给它看片了？
可身体太过疲倦，不想再挪动。
刚一放松，空荡荡的胃开始叫嚣。
困饿交加。
她勉强撑起上半身。
失去桌子的六位无脸同学正对着琅破，将她包围起来，像是等待信号的人机，呆立不动。
琅破从它们的站姿里看出了虎视眈眈。
尖锐的哨声骤然划破窗外的空气，打破对峙氛围。
教室里的学生齐刷刷朝楼下移动，包括六位无脸学生。
动作整齐划一，发出一连串哗啦啦的脚步声。
琅破吐出藏在嘴里的刀片。
刀片哐当砸在桌面。
她捡起来，拿衣角擦了擦，手指一翻，刀片消失在指尖，不知道藏在了身上哪个地方。
她右手摩挲肚子，摸到根根突出的肋骨，腹部微微凹陷，西块腹肌的轮廓隐约浮现。
身体状态太糟糕了，必须先吃点东西。
脑子闪过几个可能获取食物的地点。
琅破凭首觉下楼，路过学校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悬着一块50m×50m的巨大电子屏幕，泛着不安的蓝色荧光。
像荧光像赛博世界残留在人类文明里的病毒碎片，超出校园环境的违和感让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屏幕滚动着一份新鲜出炉的纪律排行榜单。
左侧陈列着姓名表格，每个玩家的初始分数都是100，作用未知。
屏幕下方的地面划分出两个6×9的大方阵，每小格标注对应玩家姓名，总共100个。
琅破在地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001琅破。
她被放在第一格。
广场下己经聚集了许多身影。
有三西十岁的中年人，也有异常高大强壮的家伙，全都是玩家。
按照站位分析，玩家中存在一个大组织，由两个人领头。
站右边的女人，胸前口袋别着一根笔，手上皮肤干燥发红，处于轻度皮炎——可能是经常接触消毒水的缘故。
琅破推测她的职业是医生。
左边高挑的女人，唇边有两颗对称的痣，地位更高。
医生在她面前会微微低头，侧身示意尊重。
两人低声商讨片刻，两颗痣发出指示，玩家们对照名字排好方阵。
地上的格子极其狭窄，每个人前胸贴后背，变成了被随意揉捏一团橡皮泥。
队伍里隐约传来一道绝望的男声：“我宁愿捅在我身后的是刀子……”琅破表示拒绝参与。
“嘿，你看着好小，成年了吗？”
一个女人从琅破身后跳出来。
普通的长相，中等身材，平庸得随时能被人群淹没。
“我是路易，你叫什么名字？”
“你真特别，老远我就瞧见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路易吹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口哨，凑近一看更带劲了。
少年炸毛短发，随性得好似乱剪的，几许短发散漫的垂落在额前。
病态的皮包骨头，眼窝深深凹下去的无光神态，走起路来就像脚上拷了沉重的铅球。
因为眉骨高的原因，少年低头的时候像生气了一样。
其实没有。
话噼里啪啦，密得插不进去。
琅破观察不出路易任何身份信息。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标着？？？
左右肌肉完美对称，没有惯用手。
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没有茧，关节无磨损痕迹。
如果把人体比作电脑，正常成年人有1/3的零件处于损耗状态。
而她的内里是全新的出厂设置。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烦。
“走开，老女人。”
路易心脏好像中了一箭：“我才24！”
“我17。”
“但我活得比你长。”
路易唇角隐秘一勾，“进了无限世界，说不定你活不到25？
所以我赢了。”
无可反驳的逻辑。
“你们这些该死的搅屎棍要去哪？”
路易正准备继续喋喋不休，一个戴红袖章的兔头人捧着记录本打断了她们。
琅破瞥了他一眼，原以为只是玩偶头套，但兔头与脖颈连接处缝合线模糊不清，毛绒皮肤还在微微颤抖。
是真的兔头。
红袖章兔子头：“你们两个，要跑操了，快回自己的位置。
不然扣你们纪律分。”
路易受到提醒，望向跑操队伍，吓了一跳，方阵里每个人前胸贴后背，排间距看着都快负数了。
她猛地醒悟，“很好，跑操两个字都体现出来了。”
这话说的，琅破破天荒得又看了一眼那方阵，顿时眼睛有点痛，抬腿走开了。
“喂，你去哪，等等我！”
路易连忙在口袋里掏出一张“免操卡”递给红袖章兔子头，朝琅破追去。
这是今早她从教室里的无脸同学身上摸出来的。
上面写的字，周围有人她真掏不出手。
红袖章把她的卡片塞进口袋，口袋里还有十几张卡片，看来至少有十几个玩家也发现了“免操卡”这条潜规则。
随着一声哨音，方阵绕着校园移动。
巨幕排行榜中，001琅破一栏标红，分数降到90，伴随欢快的游戏音效一路滚动至最底部。
*宿舍楼后方有几排大型垃圾桶。
琅破从桶里翻出一箱小面包，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路易：？？？
习性和城市里流浪的野生动物一模一样。
“从味道来看，刚刚过期了。”
琅破举起包装，上面标注了一串生产日期：202X年4月10 保质期15天。
年份末尾的数字模糊不清。
吃了几个面包，琅破的脑子恢复运转，“副本时间大概是202x年4月25日。”
路易：“可是黑板上写的高考倒计时72天，高考在每年6月7日，正常来说现在时间不应该是3月25日？”
“但20年不同，20年高考推迟了一个月。”
系统故意模糊年份，误导玩家以为副本时长30多天。
一个简单的文字小陷阱。
“任务截至日期是4月29日0点整，所以我们实际任务时长只有3天左右。”
“Bingo。”
琅破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这次我赢了。”
她把剩下的面包收起来，存着当预备粮。
“你要吃自己去找，我不会给你。
食堂有空气墙，可能副本不开放，建议你去找医生和两颗痣要。”
路易惊讶：“吃陌生人的东西不怕下药？”
琅破一脸认真：“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但可以找陌生人要，因为来不及下药。”
路易：……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