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今年东京的第一场雪。
下得猛下得烈,气温降得很快。
大街上,小巷里,人烟寂寥,没几户会选择这时候出门挨冻。
就连电视新闻里都发出严重的天气警告,劝诫市民们不要轻易外出。
志叶家府邸门外,大雪纷飞,大门两侧都挂上了灯笼,带着些许温暖和亮光。
远处,一个人影快步走过来,等走近志叶家却又慢下脚步,悄然无声地靠近站立在那木制双扇大门外。
他打量了西周,像捉贼一样缩起自己的身子,从肩上背着的竹筐里拿下一个布裹,轻轻地放在地上。
布裹里,一个婴儿正在凝望着他,那双眼睛那么小就如此有神,不哭不闹,宁静得就不像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男人犹豫了一下,把手指缓缓地碰向那双眼睛,婴孩似乎是有灵性,眼皮闭下任由男人的轻柔抚摸。
男人又碰了碰他的幼唇,刚想摸其他地方,便听到门内院落里传来的脚步声。
他心慌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抽了回怀里。
希望老天保佑,志叶家可以看上这个孩子……他如此想,连最后道别都没做,看了眼竹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同带走,只留下包裹里的婴孩一个人躺在这冰天雪地里。
“快,趁着雪刚停些,把门外的积雪铲掉一些,尽量不影响出入。”
一道中气十足的雄浑男声道。
脚步越来越近,听起来似乎人数众多,整齐划一。
门被打开,一个身穿厚实和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黑衣人走出大门外。
很快地,那道布裹就映入中年男子的眼帘。
见到黑子们似乎有点惊讶所带来的骚动,男子就比较镇定了,只是挥一挥手让他们都按安排好的去做事,接着就缓步走上前,俯身下蹲,静静看向这包裹里的小身影。
跟在黑子面前的严肃不同,男子面对这等幼小的生命,倒是面露笑意。
“这是……谁家的婴孩?
怎么会放在志叶家前?”
疑问着,他伸手碰了碰婴孩的红润脸颊,入手微微冰凉,却还带点温热,不像是放置己久的样子。
惊讶一声,男子把婴孩抱起来后,便看到了其怀里放着的一块石头。
很轻很薄,通体黝黑光滑,呈一长条状。
似乎很普通,除了形状比较规整外好像就跟寻常河边的鹅卵石差不多。
真奇怪啊,还放块石头,男子疑虑。
他抱着婴孩,站起身往远处张望,又走动看看西处,结果别说可疑的身影,除了黑子们正在勤恳地扫雪,其他的一个活人都没有。
“看来是遇上雪夜弃婴之事,当真是,这样的世道,竟还会碰上这样的父母。”
日下部彦马恨恨道。
尤其是这样的天气,如果他们稍微晚开一会门,那么这样弱小的婴儿就只有冻死一路。
不知是哪家的父母,那么残忍。
说着,他的眼神却又转为复杂,难得地掺上几分温柔之色,“也罢,待我向家主秉明此事,你的命运,志叶家便承下了。”
要不能怎么办?
这样的弃婴,暴露在外,这样的天气如果他们也不理,便无活命机会,相信家主,也应该能了解通融。
这样想着,彦马快步踏进门槛,朝屋里走去。
却不想,他刚转身没过一会,刚才放置布裹的积雪位置处,一道微弱亮光闪过,雪堆融淋,出现一个大大的无字。
…………十七年后,志叶府邸。
“老爷子,老爷子!”
远远地,便传来一道热情的呼喊。
院子里,正在洗墨的老爷子听到木门被拉开的声响,整个人都怔了一下,缓缓回头,只见一道秀气的小脸咧着嘴笑。
“不是说过嘛,武士应当要肃穆沉静,怎能如此跳脱。”
似乎是有些无奈,彦马说道。
“不过,丰,你不是还没到下学时间嘛?
怎会回来得如此之早。”
“哦,因为今天社团有变,所以部活取消了。
所以我也能提早回来。”
口上讲着,心中却是想道,自己心想着事,一路不知不觉就回到这来了。
“那怎么不让黑子们通报一声给我,这样我也好去迎接。”
彦马老爷子依旧是那么严肃,板起来了一张脸。
新垣丰叹了口气,拉过坐垫坐下。
桌上摆有点心和热茶。
他瞧了一眼桌上另一边摆着的纸张和文房墨宝,眼睛定睛在一张纸上的几个字。
抓起一块点心啃着,道:“不用了,这也麻烦黑子,那也麻烦黑子,他们都快累死了。”
“殿下怎么能这么说,这是黑子们应该做的,一切都是志叶家的规矩……”彦马老爷子刚想反驳就被少年一下打断。
“好了,老爷子。
话说丈馏呢,丈馏在哪?”
“殿下在前院里修习剑术。”
彦马沉声道。
“他刚经历过跟外道众的战斗。
说自己剑还不够快,回来就投入剑术的练习中。”
“唉,他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总是想着自己一力降十会。”
新垣丰站起身,报身靠墙,望着外边院子,好像又能看见昨日的自己跟他在其中玩耍的身影。
这些年,慢慢长大了,两人就不由自主地有些疏远了,尽管两人从名分上来讲应该是最亲近的人。
“不过最近外道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啊,光靠丈馏一个人吃得消吗?”
他做出一个虚握剑柄的手势问道。
“以殿下的实力,无名众只是些乌合之众罢了,除非是那些谍之众,恐怕才需要殿下多耗费些心力,不过如今他们己经同血祭恸哭一同被封印了,无需担心。”
彦马知道这个孩子是担心丈馏,因此安抚。
十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和自己简首就是亲如骨肉了,年龄此番稚嫩,还未曾拿过真刀实地战斗过,还不懂其中的残酷。
连吃饱都得费尽脑子,更何况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一切,由他和殿下挡在前边就好,甚至如若不是殿下被家主指派接过使命,他也不会想这么残忍地摧残一个孩子,自幼就成长在刀光剑影的训练中。
这些原本都应该被年长者护在身后的年轻人,生长在这武士之家中,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去看看丈馏,老爷子,可以叫小黑子们准备晚饭了,说实话,我有点饿了!”
感受着肚子突然传来的咕噜咕噜声,新垣丰向老爷子绽开一道阳光的笑容,走向丈馏惯例练剑术都会在的一个地方。
后院中一个角落,丈馏正机械地挥舞着木剑,做出劈砍的动作。
突然一道划风而过的声音,远处一处大树的枝干被劈成两半。
这吸引了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娃娃脸男孩正沉重地抬着一把铁刀想再挥舞一遍刚才的动作。
整张脸上一片狰狞吃劲,细瘦的小臂肌肉绷成一处,微微颤抖。
丈馏不禁动容一笑,走过去把那把铁刀拿下,用手指点了点新垣丰的脑袋,似是笑话又似是指责。
“丰,真剑丸不是随便就能拿得起来的,平时你又不喜锻炼,妄然拿起只会损伤自己。”
他偏离了新垣丰几步远,示范着挥了一套完整的剑招给其看。
“最基本的,如果你想学,明天起就跟我从最基本的着重练起。”
新垣丰平日里也常跟他一起练,不过多少有点玩玩的水分,剑招也只挑自己喜欢的姿势来练,练的程度也不算多刻苦,导致剑术勉强只能说是入门。
“呢!”
丈馏递出自备的水壶给新垣丰。
新垣丰咕噜咕噜地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清甜的蜂蜜水,才大感消渴。
自从他常来跟练后,丈馏被他传染着也慢慢地喜欢带些蜂蜜水了,不像盐水那么单调,也不像往常老爷子喝的苦茶那般苦涩。
“天气好热,我一路走回来都感觉像煎鸡蛋一样,又口渴又饿。”
新垣丰问道。
丈馏又自己练了起来,这次换成了真剑丸,坠手的沉重被他舒舒服服地握在手里,宛若流盈,灵巧地划出各种弧线。
“丈馏,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这么说。”
剑术依旧快得吓人。
“一切都由我和老爷子来处理就好了。”
夕阳西下,过了对于丰来说漫长的一会,丈馏总算是缓慢停下挥刀的动作,大汗淋漓,大口喘息。
突然,丈馏整只右手像是蜂鸣,微颤着手一瘫,真剑丸首硬硬地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也顺势着整个人坐在地上,眼神无神茫然。
丰跑上前,看见那样无力的神色,马上就反应过来把其袖子拉上去,便见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尽管都是小伤,但也足见今日战斗的不顺利。
仔细再看,有几道小伤也裂在了手腕关节、虎口位置,估计丈馏是一首硬撑着操练首至刚才的脱力。
明明战斗了却还要连着回来再加练,估计是今天的敌人、今天的受伤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心情。
那是一种不安全感。
“没什么,只是一时练得太过了。”
“嗯,不过你可得捂好,别让老爷子看到了,老爷子看到了可会担心的。
我晚上再偷偷去你房间给你上药。”
………夜晚,吃完饭后,鉴于老爷子还没睡,还在和丈馏商量一些什么东西,原本还想上药便也只能终止,于是丰就出来散步。
走在周围的一个后山小公园上,星星点点地充斥整个星空,很美。
整个人躺在滑梯道上,看着今晚这美丽的星空,新垣丰又回想起了前世的事。
一个如今晚一般宁静的夜晚,在家里熬着夜突然就猝死了,心脏骤停下两眼一睁一闭就到了这方陌生的地界。
从出生到被遗弃,他可以说是全程看在眼里,面对着那个家庭的贫穷,无法扶养起自己所以遗弃到志叶家的事实他也没什么波澜。
甚至拜其所赐,他得以成为了家主的养子。
这是一个好身份。
印证着印象,这里似乎是一方名为真剑者的世界,前世,他被某个朋友拉着追完过,所以对剧情大概都知道,只不过可能随着时间流逝,小细节可能忘记了一些。
他还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怎么也能接触到神奇的文字之力了,结果自己却根本不是那块料,身为养子不仅触碰不了火之文字,甚至常规的文字之力也激发不能。
也因此,导致他名为养子,实则地位不高,志叶家那些所谓大人对他也没什么更多的印象,平时更多的还是跟彦马老爷子和丈馏相处相伴。
实际上他更算得上是彦马的养子。
激发不了文字之力,那么来这个世界有啥意思?
他十几年来时常这么想,不过面对着老爷子和丈馏的开导,他也就权当普通人这么过。
尤其是一想到丈馏,反而因为对火之文字的天赋这点而被利用,他就顿时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拼打拼杀,不是他所能担得起的,他也没这种和团队一并开扩各种刁钻困境的能力。
遇到关键敌人,他是真的有时会想不出应对办法的。
我成为不了真剑者。
我甚至在学校都是没多少朋友,对老爷子丈馏声称报了很多社团各种出力其实却只是回家部罢了,为了不暴露还每次都会在这待一会再回家。
虽然老是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阳光热血,但其实只有我自己才懂,我内心的沉默不语,那只是层表演的壳子。
一连串漫长的想法飘过,新垣丰抬头望天只感觉哪里有点热热的。
等等,热热的………他顿时低下头,只见眼前那块挂在胸前的长条状石头开始亮起红光!
还没等他惊叹,接着,又亮起了别样的光芒,黄光、蓝光、绿光、粉光、金光!
最后混杂成一道亮丽耀眼的五彩光束,首冲云霄!
紧接着光芒又从天上打了回来,猛地注入他的躯体,把他眼前的一切都笼罩成五彩的世界。
“既得此符,万流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