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妈妈——啊啊啊——”卢芦感觉自己的脚踩到一个坚硬的小物件，可还未回过头仔细观察下是什么的时候，耳畔就传出来一阵杀猪般的嘶吼。
这声音，卢芦不用转头了，是她弟弟没错了。
卢芦刚把右脚从卢启脚上挪开，钱英群就放下锅铲火气哄哄地朝卢启冲来，她一把把卢启从水泥地上拎起，包住卢启用左手捂住的后颅顶。
许是卢启刚后仰的时候磕到墙壁了，左手臂薄款毛衣上有层浅浅的白墙灰。
卢芦一时不察后边，刚何石云那突然一吼像有股气流般，卢芦下意识就往后退去，刚巧卢启闻着味就往灶头间来，他其实也是跟着拿着苹果的姐姐进来的，就是没想到姐姐突然就往后这么一退，卢启身子本来又小，西岁的他还没灶头高，平常一有个小事又爱哭，被卢芦这么一撞，还是真的磕到了，哪能憋住汹涌的泪意。
更别提，钱英群这时候又冲了过来......“哎呀！
你们又干嘛呀！
又这样了！
一吃饭就要吵起来！
别人炒菜你们......”钱英群吧啦吧啦一顿输出，声音还挺响，得亏冲过来的时候把煤气灶给关了，不然说不好无辜的煤气灶会不会被点燃。
卢芦想去摸摸卢启的头，刚刚钱英群说好像起个包被卢芦听去了，卢芦想卢启不会被她撞坏吧，刚要伸出去碰到卢启头顶的小手被一前一后两只手给拍掉，前一只是只瘦小的手，连指甲盖细看都不怎么看得清，是卢启的；后一只手较前边的大得多，手背凑近看能看到密麻却细小的青筋，显然，是钱英群的。
许是卢启觉得姐姐要打他，而钱英群觉得两姐弟双手相触那是又要干架的节奏，因此两人的手就这么不偏不倚又一前一后的拍在了卢芦肉乎乎的小嫩手上。
卢芦本来没啥感觉得，有的话也顶多是没注意弟弟在身后而一不小心撞到他的愧疚，还有点不小心把弟弟弄哭的心虚。
可这会，被俩熟悉的人这么一拍，毫无预兆。
卢芦的睫毛颤了一下，似是不敢置信，又是无所适从，飞快地用右手包住好像泛红的左手，小身板一缩，小嘴一抿，卢芦忍不住了，竟也跟卢启一样哭了起来。
卢芦感觉心里有醋瓶碎了，扎得心窝子又酸又疼，连小肚子都似郁结了一股气，堵在一块地方，上不去下不来，手心也一阵酥麻感，不是被打得，是不知何时突然升起的。
这下好了，两个娃娃，一大一小，好似声音大的都传出了墙壁，街坊领居也能听到的样子，一声未平一声又起，一次比一次洪亮......“好了好了，你给我把他两抱出去，哭到还好，就是等下别到我这来，热水烫下哭都没地方哭！”
“抱到堂前间去吧，这水我也马上灌好了！”
何石云深怕自己的说话声音被自己孙子孙女盖过，朝钱英群大声唤道。
钱英群也很利索，婆婆话刚说完，便一个胳肢窝一个夹着去了堂前间。
徒留还在冒着呼呼热气的开水往热水壶里闯，还有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咕噜噜的往灶下滚。
毋庸置疑，苹果就是刚才卢芦捂手时忘在手心的苹果，掉地后，自个跟主人一样以为被抛弃没人爱时往黑漆漆的灶下远离。
*堂前间卢青柏刚搬完干稻草要进屋，步子还没踏进门槛呢，就听见孙女孙子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足撒足撒，哪噶嘞（吴越某地方言，相当于‘干嘛干嘛，咋啦’）？”
卢青柏六十出头，平常很疼孩子了，别的爷爷炫耀自己今天赢了几把牌，和谁赢，他就炫耀他有一对好字的孙子孙女。
在他们家住的稻港村，能拥有兄妹或姐弟的人家屈指可数，卢青柏所在的荡塘村组里也就他一家，脸上不浅的皱纹那可都是乐出来的。
卢青柏一眼便瞅见钱英群右边儿嘎吱窝里哭的葡萄眼通红，小圆脸涨涨的卢芦，他将双手在衣领处擦擦就一脸疼惜地向卢芦奔来，虽是上了点年纪，可卢青柏常年在工地做工的缘故，几步过来的样子并不笨拙，好像这样有过无数次一般。
他将糙手轻轻在卢芦脸上抹了一把，揩掉了点鼻涕沫子，倒是把脸颊刮得更红了。
“卢芦佛扩（不哭），西（是）佛（不）西（是）奥弟弟又动不动扩（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