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熔化的黄金，透过纱帘的缝隙倾泻而下，在古韵的眼睑上烙下细碎的光斑。
她猛地睁开眼，厉钟以那句"带着你的倔强来见我"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瞬间刺穿了她混沌的睡意。
镜中的女人眼下浮着淡青色的阴影，嘴角因彻夜未眠而微微下垂。
古韵用冷水拍打脸颊，指尖触到皮肤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梳妆时，她刻意选了哑光质地的口红——这种时候，任何鲜艳的色彩都像是虚张声势的伪装。
电梯上升的三十七秒里，古韵盯着金属门上的倒影出神。
那个模糊的影像穿着挺括的米色西装套裙，领口别着素净的珍珠扣，看起来完美符合职场精英的标准。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丝衬衫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脊椎像第二层皮肤。
"进。
"男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胡桃木门传来，依然带着那种令人战栗的精准度，仿佛能透过门板看见她悬在半空的手指。
古韵推门时嗅到一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黑咖啡的苦涩——厉钟以站在落地窗前，逆光的身影将晨曦切割成锐利的几何图形。
"坐。
"他转身时，腕表反射的光斑从古韵眼前掠过，"看来你选择了当猎豹？
"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
古韵注意到办公桌上摆着两份文件，左侧那沓边缘参差不齐的正是她昨晚递交的报告，右侧则是个陌生的墨绿色文件夹，烫金锁扣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厉钟以突然俯身，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古韵看清了他瞳孔里细碎的琥珀色纹路。
他的食指按在那份绿色文件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却让人联想到收拢利爪的猛禽。
文件夹里滑出一张照片。
古韵的呼吸停滞了——画面里赵明远正与竞争对手的副总握手，背景赫然是那家被厉氏视为死敌的金融大厦。
更令人心惊的是照片角落的时间戳，正是上季度核心数据泄露的前一天。
"财务部三年，市场部两年，参与过七个并购案。
"厉钟以的声音突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吐息激起一阵颤栗，"你经手的数据从不出错，却在赵明远调阅后总会出现微妙的偏差。
"他修长的手指翻开一页报表，红色标记像血迹般刺眼，"这些数字，是你亲手核对的？
"古韵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她突然明白这不是机遇，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忠诚测试。
落地窗外的云层突然遮住太阳，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昏暗，厉钟以的轮廓在阴影中愈发锋利。
"我要你接近赵明远。
"他递来一部崭新的手机，机身冰凉如手术器械，"下周的慈善晚宴，他会带女伴出席。
"玻璃幕墙外，一群白鸽突然掠过天际。
古韵看着它们散开的轨迹，想起大学时读过的《罪与罚》——拉斯柯尔尼科夫举起斧头前，是否也听到过这样的振翅声？
"为什么是我？
"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平静。
厉钟以笑了。
这个笑容让他英俊的面容突然生动起来，却让古韵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档案，推过来的动作轻柔得像在递情书。
古韵翻开扉页，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是她入职时提交的简历，但在"特长"栏后多出一行陌生的钢笔字迹："微表情分析专家，师从保罗·艾克曼，曾协助警方破获三起商业间谍案。
"墨迹己经氧化发黄，显然写了有些年头。
古韵抬头时，发现厉钟以正在把玩一枚青铜袖扣，那正是她毕业论文答辩时戴过的配饰。
"你调查我？
""不，"男人起身整理西装袖口，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是你父亲临终前，亲手把这支钢笔交给了我。
"他指了指简历上那行字，"用他参与设计的第一款间谍相机笔写的。
"窗外的鸽子群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
古韵感到一阵眩晕，记忆深处浮出童年画面：父亲书柜里那些贴着"光学仪器"标签的黑匣子，总在深夜发出机械运转的轻响。
当她再次聚焦视线时，发现厉钟以的领带夹竟是枚微型摄像头，造型与她父亲收藏品中的某个部件一模一样。
阳光重新穿透云层，将那个金属小物件照得闪闪发亮，像黑暗中的捕兽夹突然露出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