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
停尸台的冷光在手术刀上折射出菱形光斑，照得她手腕上的机械表盘微微发烫。
凌晨三点十七分，本该安静的解剖室充斥着换气扇的嗡鸣，却盖不住死者皮肤下渗出的异样——那具从滨海公路打捞上来的男性尸体，皮下组织泛着诡异的珠光。
"第四肋间动脉横断，创缘整齐，但..."林夏用镊子挑起一片胸锁乳突肌，瞳孔骤然收缩。
肌纤维间嵌着细碎的贝壳残片，在无影灯下泛着幽蓝磷光，像极了师父程立秋解剖箱里那枚镇纸。
更衣室突然传来金属坠地的脆响。
"谁？"她猛地转身，解剖刀在掌心转出冷冽的银弧。
排风扇的阴影在磨砂玻璃上晃动，隐约勾勒出人形轮廓。
挂在墙边的防护服不知何时被掀开一角，露出后面半开的储物柜。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防护服领口。
十分钟前她刚清点过器械，那里面本该放着三套备用解剖工具。
林夏摸向警报器的手指突然顿住。
尸体左手无名指内侧有道新月形疤痕，和她正在调查的码头失踪案受害者特征完全吻合。
三天前那个渔民举着X光片闯进办公室时，右耳垂也缀着同样的贝壳耳钉。
"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短信跳出一张照片：她此刻站在解剖台前的侧影。
拍摄角度来自...通风管道。
解剖刀悬在采样袋上方三厘米处，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通风管道里窸窣声消失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更衣室镜子的角度有问题——本该映出储物柜的位置，此刻却诡异地折射着停尸台侧面的器械架。
"叮"第二声金属脆响从镜子后方传来，这次伴随着极其轻微的齿轮转动声。
林夏后背渗出冷汗，这是师父设计的防盗机关被触发时的特有频率，那面镜子后面藏着程立秋生前封存的绝密档案。
"林法医？需要帮忙吗？"张局长的声音贴着门缝渗进来，林夏的余光瞥见门把手正在以每秒2度的速度下压。
她猛地掀开尸体防腐布，将还在渗血的胸腔暴露在监控探头下："正在提取心脏组织液，要进来观摩吗？"把手停顿了0.8秒。
就是现在。
她甩出缠在腕间的止血带勾住器械架，借力滑到更衣室门口。
镜面因剧烈震动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背后暗格的电子锁。
当她把胸卡贴上去时，芯片温度骤然飙升到灼伤皮肤的阈值。
"权限认证失败"的提示音响起刹那，林夏突然想起师父遇难前夜说的话："记住，尸体的第十一根肋骨才是真相的钥匙。
"她扑回解剖台，镊子精准刺入尸体左胸。
在肋间隙游走的金属触感突然遇到阻碍——有东西被缝进了骨骼内侧。
挑开骨膜的瞬间，半枚浪花纹章带着血肉落在不锈钢托盘上，与师父车祸现场遗留的残片完美契合。
车库方向传来引擎轰鸣。
林夏将纹章塞进牙髓样本瓶，转身时解剖刀故意扫落福尔马林容器。
液体漫过地砖的声响中，她听见张局长对着蓝牙耳机低吼："目标物未确认，启动B计划..."尸体右手食指突然抽搐——这是神经电流***器的残余效应。
林夏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终于明白违和感的来源：这具"溺亡"的尸体，在解剖前就被植入过肌肉电极。
暴雨拍打玻璃的节奏骤然密集，盖住了通风管道里重新响起的摩擦声。
林夏攥着纹章残片退到窗边，手机突然收到市政防汛警报：跨海大桥将于03:30封闭此刻是03:28。
定位地图上的红点正以120km/h冲向桥面，而她亲手缝在尸体膈肌下的追踪器显示，目标其实仍在解剖室地下三层的冷库。
双重信号意味着至少有两个人被植入了相同芯片，就像三年前师父与线人同时出现在码头爆炸现场。
冷库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当林夏踹开安全通道门时，恰看见两个"警员"正在将另一具尸体塞进裹尸袋。
那人右手虎口有十字形疤痕——正是三天前失踪的渔民陈大勇。
冷冻白雾在他们身后聚散，露出墙面上用血画的三个扭曲箭头，指向她胸前的法医徽章。
"程立秋的徒弟？"其中一人转动着削骨电锯，"正好凑齐祭品。
"林夏后退半步，后腰抵住消防柜玻璃。
师父教的近身格斗术在脑海闪回，她计算着电锯启动需要1.2秒，而自己离警报拉杆还有三步——整栋楼突然断电。
在应急灯亮起前的三秒绝对黑暗里，她听见金属破空声。
待红光铺满走廊时，那两个"警员"已成尸体，眉心各钉着一枚贝壳碎片，边缘还沾着来自深海蓝洞的荧光藻类。
"你比预估的慢了四分钟。
"沙哑女声从通风口飘下，林夏抬头只看见晃动的铁链。
链条末端系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十年前连环凶杀案的现场照片：所有死者耳后都嵌着浪花纹章碎片。
冷冻库的应急灯在林夏脸上投下蛛网状血影，她捏着浪花纹章残片的手指关节发白。
通风管道里的铁链仍在晃动，将十年前凶案照片的影子拉长在墙面上，与此刻两具新鲜尸体额头的贝壳凶器形成残酷呼应。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传来三十秒倒计时。
她冲向电梯时，瞥见冷冻库温度显示器上浮现的冰霜密码——是师父生前教她的斐波那契数列排列法。
当指尖按完1-1-2-3-5的瞬间，背后尸体存放柜轰然移开，露出嵌在混凝土里的钛合金保险箱。
倒计时还剩17秒。
林夏将浪花纹章按进验证槽，箱内喷出的低温氮气中，静静躺着三支装着深蓝色液体的安瓿瓶。
瓶身标签被盐酸腐蚀过，但瓶底镌刻的分子式C17H21NO4在手机闪光灯下无所遁形。
5爆炸声从头顶传来，整栋楼都在震颤。
冷库顶棚崩裂的瞬间，林夏扑向角落的尸袋运输车。
海水混着暴雨从裂缝倾泻而下，冲散了地面血泊，却在触到安瓿瓶时蒸发出靛蓝色烟雾。
"果然在这里。
"张局长的声音穿透水幕，他竟穿着潜水服从排水管钻出，手中的射线检测仪正对准林夏眉心。
两个黑衣人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防毒面具的目镜上映着冷库监控被篡改的画面。
"程立秋偷走的原型试剂。
"局长枪口下压半寸，"交出来，你还能接他的班。
"林夏背在身后的手摸到运输车暗格，那里藏着师父改装的尸检工具。
她突然抬脚踹翻旁边的器官保存液罐，高浓度福尔马林泼洒在积水中，瞬间形成刺鼻的化学屏障。
枪声与玻璃爆破声同时炸响。
当林夏从侧翻的运输车底爬出时，发现那三人正围着打碎的安瓿瓶疯狂后退。
深蓝色液体在接触到局长潜水服上的红藻时，竟生长出珊瑚状的晶体，顺着他们的呼吸面罩疯狂蔓延。
"原来这就是催化剂..."她想起渔民陈大勇尸检报告里的异常肺纤维化，"红藻孢子遇到海妖之歌会变异。
"整层冷库开始坍塌，林夏抓住被海水冲开的电缆荡向应急通道。
怀中的安瓿瓶隔着防护服发烫，这是师父用命换来的罪证。
跨海大桥方向的火光突然照亮雨幕，她看到师父的密钥芯片在雨中投射出全息影像：十年前所有浪花纹章佩戴者的坐标，此刻正在滨江市地图上重新亮起，最终汇聚点赫然是刑侦局地下三层。
手机再次震动，匿名视频请求自动接通。
镜头前的人戴着夜枭面具，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混着电流声："程法医给你留了份大礼，在解剖室第七号标本罐。
"林夏瞳孔骤缩——那个罐子里装着师父遇难当天解剖的最后一具尸体，浸泡在特殊防腐剂中整整三年。
而当她冲回解剖室时，正撞见张局长在往罐中注射黑色试剂。
"住手！"她甩出解剖刀，刀刃精准刺穿局长手腕。
试剂瓶坠地碎裂的刹那，防腐液突然沸腾，标本尸体的眼睑剧烈颤动，被缝合的嘴唇竟开始翕动。
小心...纹章...尸体喉管里发出的机械合成音戛然而止，局长狞笑着按下遥控器。
整座大楼的电路系统过载，所有电子门禁同时失效。
林夏在黑暗中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那触感湿滑腥腻，像是深海章鱼的触须。
应急灯亮起时，她看见标本罐里伸出无数嵌着浪花纹章的金属神经索，正顺着地面积水向自己涌来。
张局长的金丝眼镜在水面折射出扭曲光影："现在，轮到你来当标本了。
"金属神经索缠住脚踝的瞬间，林夏闻到了师父实验室特有的苦杏仁味。
这是神经毒素气化的征兆，她反手将最后一支安瓿瓶砸向标本罐。
深蓝液体与黑色试剂混合的刹那，所有浪花纹章突然发出高频啸叫。
"你居然..."张局长捂住渗血的耳朵后退，那些金属神经索如遭电击般蜷缩。
林夏趁机滚到解剖台下方，指尖摸到台面底部凸起的波浪纹——这是程立秋私下改造的应急机关。
在脑中闪现：死者编号1024、案发气压998hPa、师父忌日0923。
当解剖台侧板弹开的瞬间，冷冻库见过的钛合金箱赫然在内，箱盖上用凝血写着给迟到的徒弟。
内置平板自动播放全息影像，程立秋的虚像从血泊中撑起身子："当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人体培养海妖之歌的方法。
"画面切换成地下防空洞结构图，红色光点标注着三十七个培养舱。
"这些寄生体需要活人神经做培养基..."师父的影像突然扭曲，显示拍摄时间正是官方通报的车祸后两小时，"记住，防腐剂里掺了红藻孢子抑制剂..."神经索再次袭来，林夏抓起箱内冷冻的肾上腺激素扎进颈部。
世界骤然变成慢镜头，她看清每根金属索末端都嵌着微型浪花纹章，而张局长太阳穴皮肤下有同样的凸起轮廓。
解剖刀横削切断三根神经索，喷溅的荧蓝液体在空中凝成C17H21NO4分子结构。
林夏突然意识到什么，掏出从渔民尸体取得的弹头扔向局长。
金属碰撞声验证了她的猜想——那不是子弹，是冷冻的毒品结晶。
"你以为程立秋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