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被虎先锋拖拽着走向黄风洞,山道中粗粝的山石磨破了她的裙角。
在拐过一处岩壁时,虎先锋喊了一声停,他将妖兵甩在拐角那边,而在这边伸手扶住苏小满摇晃的身形,压低声音问道:“你且说,那催化媒介,究竟是何物?”
苏小满趁机站稳身子,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天灵地宝都可,或是纯净的灵力……”她突然压低声音:“上回那蛇妖血您就克扣了大半!
种出来的噬心草全让大王赏给那些废物了!”
苏小满逼视于他:“没能用在大王身上。”
“住口!”
虎先锋浑身毛发炸起:“***!
你怎敢——”苏小瞪了她一眼,声音逐渐低不可闻:“怎么敢对大王下毒?
先锋,我是为了您,我一个人类,跟谁不是跟?
大王还是灵山那边……”虎先锋猛地扭头怒瞪她。
借着袖口拭唇的遮掩,苏小满笑了下,接着轻声道:“那日大王醉酒时说,准备用定风珠为黑熊怪换条退路呢,您说这是何意?”
根据西游记原著,黑熊怪被观音菩萨收了,当了守山大神。
虽不知道取经人到哪,但只要他们过黑风山,这就会是事实。
虎先锋的钢刀“铮”地抵住她咽喉,苏小满不退反进,任由刀锋在颈间压出血线:“先锋不妨想想……等大王回了灵山,您和这些旧部”,她指指拐角的妖兵,“佛爷,恐怕连当坐骑都嫌腥膻呢。”
苏小满望着虎妖骤缩的瞳孔,心中冷笑。
原著里这虎先锋连当筹码的资格都没有,是被猪八戒一钯筑死,成就个微不足道的功果。
她轻轻摩挲袖口渗血的线头——大妖,也就是欺负她这样的凡人女子,对上那些神仙菩萨,又算什么?
可凡人又如何?
女子又怎样?
袖中藏着的草籽正发着烫。
她不怕死,但……指尖掐进掌心,这畜生岂能死得这般轻松?
山风卷着沙砾拍打在岩壁上,虎先锋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苏小满知道,这颗怀疑的种子己经种下。
“今夜子时。”
虎先锋突然甩开她,声音里躁动乱涌:“带你看样东西。”
她又放柔了声音:“先锋,关于灵植双倍产量的问题,小满真做不来,到时候可就靠您了。”
虎先锋哼了一声。
来到黄风洞中,洞主黄风怪高坐在石椅上,灵吉菩萨的定风珠悬在他头顶,泛着微微的青光。
记忆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老父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锄头,指节发白。
那柄平日里能轻松劈开硬土的农具,在妖怪的鳞甲上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不甘——跨越阶层的反抗终究是螳臂挡车。
老娘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眼前,粗糙的掌纹蹭着苏小满的眼皮。
“别看……”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固执地挡在她与血腥之间。
首到黄风怪的利爪穿透胸膛时,那只手都没有移开过分毫。
是,那是原身的父母,可他们在一开始就护着苏小满!
首到死亡才将他们分开!
所以怎么能不恨呢?
两年了,她种的灵植最多毒死几个小妖,连黄风怪的毛皮都没伤到!
三级灵植,那才是能对大妖发生作用的灵植!
苏小满在心里暗暗的喊道:我需要更强的灵植,我需要催化媒介!
但在这里,她低下头,跪在尘埃里。
两年了——她在这个世界己经苟活了整整两年。
“洞主,这批佛米再有三天就能收割。”
她声音虚弱,露出袖口下纵横交错的伤口,“只是小满这个血媒能力实在有限,若要再增产……”黄风怪高踞石座,毛茸茸的爪子摩挲着一枚莹润的玉简——那是今早灵山尊者送来的。
苏小满偷眼瞧着,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是取经人消息。
“本座不管这些。”
黄风怪突然捏碎玉简,“三日后若凑不齐百担佛米……”他金瞳扫过苏小满单薄的身躯,“本座拿你炼长生丹。”
虎先锋的钢刀“哐当”砸在地上。
佛门的长生丹!
“大王,饶命呀,说起来……”苏小满突然抬头,蜡黄的脸上浮出谄笑,“黑风洞,上月用三车精铁换百担佛米,这次催的急?
小满求求您,让他们通融通融……”黄风怪脸上浮起一个笑:”那黑熊怪可用不上这些,他走了好运气……不过,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他突然前倾,那张丑陋的鼠脸瞬间占据了苏小满的全部视野。
那嘴里喷出腐臭的热气,让人作呕:“记住,三天后,我要见到佛米产量翻倍,做不到,你进炼丹炉。”
石洞骤然死寂,只留下苏小满的哭声。
而虎先锋的瞳孔缩成细线。
那黑熊怪月月都来收佛米……可为何不需要了?
难道他真的被大王推荐,真的被佛爷爷看中?
可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苏小满从指缝间窥见黄风怪身后那道阴森的影子——虎先锋正攥着刀柄,指节发白。
洞顶渗下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嗒”的一声轻响。
怀疑的种子,到底还是发了芽,长了枝叶。
虎先锋的钢刀在鞘中“嗡”地一震。
遥想洞外那片莹莹发光的稻田——稻穗沉甸甸地垂着,那是只有苏小满才能培育的灵植。
黄风怪的背影在火光中摇曳,今晨那些零碎的话语又在他耳边炸开:“三日后圣僧……”“洞中余孽……”余孽?
他虎先锋鞍前马后这些年,到头来竟成了需要“处理”的余孽?
“苏小满……”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獠牙不自觉地磨着下唇。
这女人的血能种出佛米,若是换了别的媒介……他忽然想起地牢里那条龙的角。
也好。
既然大王不仁……前天那个暴雨夜,是他亲手将这条自投罗网的蛟龙押进地牢。
当时那畜生鳞片黯淡无光,右爪还带着道深可见骨的伤。
可昨夜他去地牢时……那蛟龙脖颈处的锁魂钉,似乎比初钉时退出了半寸?
“先锋?”
黄风怪的声音让虎先锋一个激灵。
“属下在。”
他急忙低头,爪子却无意识抚过腰间皮囊——那里装着今晨从蛟龙角上刮下的粉末。
指尖触到囊袋时,他突然想起那对龙角诡异的温度,不似将死之物的冰凉,反而像深海火山岩般隐隐发烫。
话未说完,洞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龙吟。
黄风怪猛地回头:“先锋,去把那条泥鳅的逆鳞给本座揭了!”
虎先锋浑身一颤,大王知道本先锋藏了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