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没有回答弯腰捡起在泥浆中缓缓下沉的护士牌，金属边框折射着冷藏柜的蓝光。
就在她即将触到挂绳时，泥浆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小的漩涡，某种黑色丝状物正从β-27药瓶方向向这里汇聚。
"小心水蛭。
"院长突然抓住她手腕，"这些小家伙是洪水最好的记录仪。
"林夏触电般缩回手，发现那些"水蛭"竟是陈阿婆脱落的白发。
发丝在泥水里扭动着组成日期：19930721、20230721、20240721...最后一个日期墨迹未干，正是三天后的午夜。
"您把医院改造成了沙盘模型？
"林夏踢开缠绕脚踝的发丝，声音因过度震惊而失真，"用真实洪水当推演工具？
"院长从泥浆里捞起护士牌，掏出手帕细细擦拭。
林夏突然注意到手帕角落绣着泡桐花，与陈阿婆病号服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当手帕拂过金属表面时，原本印着她名字的地方竟浮现出"青河镇卫生院"的模糊字迹。
"看这里。
"院长用发丝在陈列柜表面画出简易河道，"真正的治疗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玻璃内侧渗出浑浊水珠，汇聚成三十年来青河镇的地貌变迁图。
当画面演进到2023年暴雨季时，代表医院的红点突然迸裂，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防腐液里那种灰白发丝。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想起上周在垃圾处理室看到的诡异场景：医疗废物袋自发蠕动，剪开的约束带在月光下拼出残缺的"救我"。
此刻冷藏柜发出蜂鸣，β-27药瓶在格架上有规律地震颤，像在呼应远方雷暴。
"约束带不是保护措施，而是记忆坐标对吗？
"她退到暗门边缘，"那些皮革捆扎的位置，恰好对应陈阿婆当年被洪水卷走时，您抓住她手臂的淤青位置。
"院长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眼底密集的血丝。
这些血丝在潮湿空气中诡异地舒展，如同洪水支流在他眼球表面重建河道。
林夏突然意识到，那些血丝的分布形状，与顶楼蓄水池底部刻制的青河镇微缩地图完全一致。
"每解开一次约束带，母亲就能在记忆洪流里多游三分钟。
"院长抚摸着泡桐树皮标本，树皮突然渗出清亮汁液，"但她的时间胶囊出现了裂缝——"他指向林夏身后。
泥浆溪流不知何时漫到了墙角铁皮箱，箱体在污水浸泡下逐渐透明。
林夏看见箱内蜷缩着无数婴孩形状的水傀儡，每个心口都嵌着β-27药片。
最前排的水傀儡正在融化，指尖滴落的液体在地面拼出林夏的工号。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院长脸色骤变。
林夏趁机冲向暗门，却发现《神经病理学》书籍封面变成了她的护士证照片。
当她试图抽出书本，封面照片里的自己突然眨了眨眼，嘴角流出黑色泥浆。
"太迟了。
"院长按住她颤抖的肩，"当你说出记忆坐标这个词时，溯流程序己经启动。
"蓄水池方向传来沉闷的机械运转声，林夏感觉鼻腔涌入浓重的河腥味。
她低头看见自己白色护士鞋正在溶解，***的脚背上浮现出青紫色淤痕——与陈阿婆手腕的约束带勒痕一模一样。
暴雨声里混杂着童谣的电子合成音，院长白大褂口袋里的药瓶自动弹开，β-27药丸悬浮在空中，排列成钟表刻度。
当分针状的发丝指向林夏眉心时，她终于听清童谣扭曲的歌词："摇啊摇，摇到手术台，阿婆变成小婴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