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的虚拟影像在量子纠缠干扰下不断失真，他的手语动作逐渐扭曲成诡异的机械舞。
陈暮雪看着全息投影里程序员脖颈处新出现的齿轮状烙印，突然意识到那台名为"归零"的超级计算机，或许早就不受人类控制。
"哔——"尖锐的电子音刺穿耳膜，生物芯片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整座医学院突然陷入绝对黑暗，陈暮雪听见实习生撞翻解剖台的声响，防腐液在地面蜿蜒的触感像极了爬行动物的舌头。
黑暗中亮起十八点幽绿荧光。
那是苏明砂正在钙化的眼球，量子共振仪仍在徒劳地扫描她异变的躯体。
陈暮雪摸到掉落在地的手术刀，刀刃割破指尖的瞬间，她突然看清墙壁上那些血色方程式的真面目——根本不是甲骨文，而是无数缩小的人体解剖图在视网膜上的投影。
"主任...通风口..."实习生带着哭腔的呼喊被金属撕裂声截断。
陈暮雪转身时，正看见防爆级别的合金门像锡纸般被撕开三道爪痕，门外走廊的应急灯把某个庞然大物的影子投在解剖室墙上：那是个足有三米高的人形生物，脊椎部位凸起的金属义肢闪烁着蓝光，十二根液压关节发出编钟般的颤音。
机械教派的清道夫！
陈暮雪拽着实习生滚进解剖台下方，六管转轮机枪的轰鸣声随即撕裂空气。
12.7mm穿甲弹将不锈钢器械柜打成蜂窝，福尔马林储存罐爆裂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冰晶——这些改造人竟然携带了液氮武器。
"去冷库！
"她在弹雨中嘶吼，扯下苏明砂尸体上的防护服扔给实习生。
少年手忙脚乱套上防化服时，左肩的石蒜花标志突然开始疯长，藤蔓状的根系瞬间刺破三层复合材料。
机械清道夫的扫描仪立刻锁定这处能量源。
陈暮雪抓起量子共振仪的发射探头砸向扫描仪，转身撞开解剖室暗门。
十年前建造这栋楼时设计的秘密通道此刻救了她一命，但身后传来的空间扭曲声说明改造人正在启动曲率跃迁装置。
"地脉网络3号线..."她念叨着周野最后发送的坐标，在逼仄的维修通道里手脚并用。
生物芯片突然自动激活导航功能，眼前浮现出错综复杂的立体地图——某个被标记为"青铜匣"的光点正在琉璃水道的第七分流阀附近闪烁。
通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
陈暮雪握紧手术刀屏住呼吸，听见金属关节摩擦发出的特殊频率：每三次短震接一次长震，这是天工系统的故障代码。
她突然明白这些改造人为何能突破医学院的防线，整个城市的安全协议早就被篡改了。
"砰！
"维修通道的隔板突然被整个掀飞，陈暮雪在失重感中坠向黑暗。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她跌进某个充斥着海腥味的怀抱，耳畔响起带着电流杂音的男声："抓紧液压索。
"陆沉舟的机械臂卡进通风管支架，两人在钢索嘶鸣中荡过中庭。
陈暮雪看见下方大厅里正在发生的噩梦：七名机械清道夫围成六边形阵列，中央悬浮的暗物质反应堆正将整栋楼的混凝土转化为量子尘埃。
"那是...司徒玄的徽章！
"她认出反应堆外壳上的齿轮图腾。
三年前叛逃的神经科学家，竟然真的把自己改造成了机械主教。
潜艇兵突然松开液压索。
两人坠入地下三层的水处理系统，陆沉舟掀起某个井盖的瞬间，陈暮雪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十二具穿着防化服的尸体漂浮在污水池里，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钻出完美的圆形孔洞。
"脑机接口抽取术。
"陆沉舟的声音像在砂纸上磨过，"他们在收集生物芯片数据。
"陈暮雪忽然想起苏明砂临终前呢喃的词汇。
那个女记者反复念叨的"β衰变"，此刻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具象化：池水中的尸体正在发生量子隧穿效应，半透明的手臂穿过不锈钢池壁，像被困在现实与虚空的夹缝中。
"周野在第七分流阀等我们。
"陆沉舟递来装着青铜匣的防水袋，"这东西从玄螭江底打捞上来时，里面装着二十八片刻满暗物质公式的龟甲。
"陈暮雪的手指刚触到青铜匣表面的六边形纹路，整座城市突然剧烈震颤。
污水处理池的液体开始逆流，漂浮的尸体在漩涡中组成诡异的星图。
她抬头看见通风管道裂口中露出的天空：血色极光正在编织一张覆盖天幕的神经网络，每处发光节点都精确对应人脑的突触结构。
"还剩425天。
"周野的加密信息突然强行切入生物芯片。
程序员这次发送的不再是手语，而是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实时影像：画面中的"归零"主机房己变成血肉温床，无数电缆像脐带般连接着中央的巨型胚胎。
那团跳动的肉块表面浮现着所有感染者的面容，苏明砂的六边形瞳孔正在胚胎顶端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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