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的影子在暮色里越拉越长，林雪梅踮脚抓住冰凉的铁链，秋千板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她对着掌心哈了口白气，扭头朝林子深处喊："周老师，您再推高些！
"最后一抹夕照正卡在西边老榆树的枝桠间，松嫩平原的风裹着冰碴子擦过脸颊。
周默站在三米开外的雪窝里，藏蓝色中山装领子竖得老高，眼镜片上结着霜花。
这个来自上海的知青总像棵移栽错地方的杉树，笔挺得与四周佝偻的柴火垛格格不入。
"该回了吧？
"他的南方口音被北风削得发颤，"你妈该着急了。
"雪梅的棉鞋在秋千板上一蹬，整个人忽地荡向半空。
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惊飞了树梢的寒鸦。
她张开双臂，红围巾在暮色里猎猎翻飞，仿佛要把那片火烧云都兜进怀里。
"您瞧见没？
"少女的笑声脆得像冻梨咬开的声响，"我能摸着云彩尖儿呢！
"这是1998年正月十六，白桦屯的积雪还没化尽。
村口这架铁秋千是当年知青们焊的，如今焊口早已锈成赭红色。
雪梅总说秋千是通灵的，铁链上缠着的红布条在风里招展，像无数个未说完的故事。
周默往前挪了半步，冻僵的手指刚触到铁链，雪梅突然尖叫起来。
他永远记得那一刻的声响——不是铁链断裂的金属哀鸣，而是少女骨骼撞击冻土的闷响，像深冬里斧头劈开老树桩时那种钝痛的回音。
暮色突然变得粘稠。
雪梅仰面躺在雪地上，右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她睁大眼看着天穹渐次亮起的星子，鼻尖嗅到铁锈味的腥甜。
周默的眼镜跌在五步外的雪堆里，他跪爬着去够，却把中山装前襟染得满是雪泥。
"别动！
"他声音劈了岔，手指悬在雪梅身体上方颤抖，"可能是股骨......"雪梅突然咯咯笑起来，眼泪顺着太阳穴往雪里渗："周老师，我飞起来了呢。
"她抬手去够头顶盘旋的乌鸦，红围巾散开一角，露出脖颈上淡青的血管，"您说萧红当年是不是也这样摔过？
"周默的喉结滚动两下，弯腰将呢子大衣裹住少女。
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屯子里的狗吠连成一片。
他摸到雪梅后脑勺粘腻的血，突然想起《呼兰河传》里那个跌进滚水锅的小团圆媳妇。
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