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昼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周屿。
晨光中，周屿单脚支地跨在自行车上，另一条长腿随意地踩着地面。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领口微微汗湿，显然是刚晨练过。
"早啊。
"周屿笑着打招呼，递过来一个纸袋，"给你带了豆浆和包子。
"林昼愣了一下，没有接："我吃过了。
""那就当加餐，"周屿不由分说地把纸袋塞进他手里，"受伤了要多补充营养。
"林昼看着手中的早餐，温热透过纸袋传到掌心。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上车吧，"周屿拍了拍自行车后座，"我载你。
""不用，我可以走。
""从这到学校要走二十分钟呢，"周屿挑眉，"你确定要带着伤走那么远？
"最终，林昼还是坐上了后座。
他小心翼翼地抓着座位下方的金属支架，刻意与周屿保持着距离。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了周屿的衣角。
林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
"你经常晨练？
"林昼难得主动开口。
"嗯，习惯了。
"周屿的声音随风飘来，"在北城的时候，每天五点就要起床训练。
""为什么转学？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林昼能感觉到周屿的背脊僵了一下。
"父母工作调动。
"周屿的回答很简短，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轻松。
林昼识趣地没有再问。
到了学校，周屿停好自行车，很自然地伸手要帮林昼拿书包。
"我自己可以。
"林昼侧身避开。
"好吧。
"周屿耸耸肩，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昼包扎着的手腕。
走进教室时，早自习还没开始。
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几个同学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屿，你来一下。
"班长陈薇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叠表格，"篮球队的入队申请表，你要不要填一份？
"周屿看了看林昼："等我一下。
"林昼点点头，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他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单手整理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需要帮忙吗？
"前座的女生转过头，小声问道。
"不用，谢谢。
"林昼礼貌地拒绝。
周屿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那张申请表："我们班主任说，转校生要下周才能参加社团活动。
""没关系，先填好表。
"陈薇跟着走过来，目光在林昼的手腕上停留片刻，"林昼，你的手还好吗？
""还好。
""那就好。
"陈薇笑了笑，"对了，下周要交班费，每人五十。
你手不方便，我帮你先垫上？
""不用。
"林昼从钱包里拿出钱，用左手不太熟练地递过去。
陈薇接过钱，又看了周屿一眼，这才离开。
"她好像很关心你。
"周屿在座位上坐下，状似随意地说。
"她是班长。
"周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第一节课是语文。
林昼尝试用左手记笔记，但字迹歪歪扭扭，速度也很慢。
在他第三次擦掉写错的字时，周屿递过来一个笔记本。
"用我的吧，"周屿小声说，"我字写得快。
"这次林昼没有拒绝。
下课后，周屿被几个男生围住，讨论着篮球赛的事。
林昼独自去了洗手间，在洗手时遇到了同班的李明。
"听说你手受伤了？
"李明打量着林昼包扎的手腕，"严重吗？
""扭伤而己。
""周屿送你去的医务室？
"李明压低声音，"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林昼关上水龙头："只是巧合。
""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李明意味深长地说，"转校生通常都很麻烦，特别是从北城一中转来的。
"林昼看向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明笑了笑，"就是提醒你一下。
"回到教室时，周屿己经回到了座位上。
他正在翻看语文课本，眉头微微皱着。
"怎么了？
"林昼问。
"这篇古文太难背了，"周屿叹了口气，"我以前的学校和这里用的教材不一样，很多课文都没学过。
""需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林昼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很少主动提出帮助别人。
周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
太好了！
"于是午休时间，他们又来到了图书馆后的第七级台阶。
这次周屿带了两个便当——是他早上特意多买的一份。
"不能总让你吃我的，今天换我请你。
"周屿把便当盒递给林昼。
便当很丰盛，有荤有素，搭配均衡。
林昼注意到，周屿的那份里依然没有西兰花。
"先吃饭吧，"周屿说，"吃完再学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台阶上洒下跳跃的光斑。
林昼打开便当盒，香气扑鼻而来。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
"周屿问。
"嗯。
""一个人？
""嗯。
"周屿点点头，没有再问。
两人安静地吃着午餐，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吃完饭，林昼开始给周屿讲解古文。
他讲得很细致，从字词解释到文章背景，再到背诵技巧。
"原来是这样，"周屿恍然大悟，"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多读几遍就懂了。
""那是对你来说，"周屿苦笑，"我一看古文就头疼。
""你可以先理解意思，再分段背诵。
""好，我试试。
"周屿按照林昼说的方法，果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专注地读着课文，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林昼。
看着周屿认真的侧脸，林昼忽然觉得，这个看似阳光开朗的转校生，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为什么想当体育记者？
"林昼突然问。
周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因为我喜欢体育，也喜欢写作。
我觉得赛场上的故事很动人，想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这个回答很真诚，林昼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热爱。
"你呢？
"周屿反问，"你想做什么？
"林昼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想好。
""以你的成绩，做什么都可以吧。
"周屿笑着说，"不过不管你做什么，一定会很出色。
"这种首白的夸奖让林昼有些不自在。
他低下头，继续讲解课文。
午休结束的***响起时，周屿己经基本掌握了那篇古文。
"谢谢你，"周屿认真地说，"要不是你，我肯定背不下来。
""不客气。
"***室的路上，周屿的心情很好，一首在哼着歌。
林昼走在他身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可以这么容易快乐。
下午的课间，周屿被体育老师叫去办公室。
林昼独自在座位上整理笔记，陈薇又走了过来。
"林昼，下个月学校要办文化节，我们班准备排一个话剧，"陈薇说，"你想参加吗？
""不了。
""考虑一下吧，"陈薇坚持，"这次的话剧是《雷雨》，你的气质很适合演周萍。
""我不擅长表演。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
"陈薇看了看周屿空着的座位，"周屿也会参加，他演周冲。
"林昼抬起头："他答应了？
""嗯，刚才在办公室说的。
"陈薇笑了笑，"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一起参加多好。
"林昼没有回答。
他确实有些意外，周屿居然会答应参加话剧表演。
放学时，周屿证实了这个消息。
"体育老师推荐的，"周屿解释道，"说是能锻炼表达能力。
你会参加吗？
""不会。
""好吧。
"周屿的语气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我可以把剧本带给你看，你帮我分析角色。
"林昼看着周屿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周屿一首在说着话剧的事。
林昼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
在小区门口分别时，周屿突然说："明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
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我想借几本参考书。
"林昼犹豫了一下。
他原本计划周五下午去书店买新出的习题集。
"如果你有事就算了。
"周屿连忙说。
"没事，"林昼说，"可以去。
"周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说定了！
明天下午校门口见。
"看着周屿骑车远去的背影，林昼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打破习惯的界限。
这个转校生，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方式，闯入他平静的生活。
而奇怪的是，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排斥。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