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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奴隶市场,偶遇巴鲁

发表时间: 2025-10-30
楚玄把最后一枚银角压进阿七掌心,顺手扯了扯自己灰袍的领口。

布料粗糙,磨得脖子发痒,但他没去挠。

这身打扮不能出错——流浪学徒的破相,得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穷得只剩命”的劲儿。

阿七低头数钱,手指抖了抖:“少爷,真全拿去换人?

这二十一个银角,连半匹劣马都买不着。”

“我不是买马。”

楚玄嗓音压得低,“我要个能说话的老头,最好懂铁器,能扛包,还不能太贵。”

“您这是要开铁匠铺?”

“不。”

他顿了顿,“我要开个造假作坊。”

阿七没听懂,也不敢问,只把钱攥紧了塞进怀里,转身混进早市人堆里。

楚玄目送他走远,才抬脚往城西去。

那边有片铁笼区,专卖奴隶,矿主、铁匠、私兵头子常在那儿挑人。

他得赶在上午拍卖开始前到,不然好货早被挑光。

路上他没说话,也没看天。

低头走路是穷人的本能,抬头容易惹事。

他绕过巡城卫的固定岗哨,从三条窄巷穿过去,靴底踩碎了几片干枯的菜叶,发出脆响。

没人注意他。

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在这座城里多得像野狗。

奴隶市场建在废弃的斗兽场旧址上,铁栅栏围着一圈坑洼的泥地,中间搭着木台。

拍卖官坐在高凳上,手里拎着一杆秤,专称奴隶的骨头密度。

楚玄挤进人群,靠边站着,袖口里藏着一张写满数字的布条——那是他昨晚用炭笔算出来的预算表,精确到每一枚银角该花在哪个关节上。

第一轮拍的是壮年矿奴,个个赤膊上阵,肌肉鼓胀,眼神却空得像被掏过魂。

楚玄没出价。

他要的不是力气,是脑子。

第二轮上来几个女奴,有的会织布,有的懂草药。

人群骚动起来,竞价声此起彼伏。

楚玄依旧不动,目光扫过角落那排老弱病残的铁笼。

那里关着七八个老头,佝偻着背,咳嗽声连成一片。

其中一个独眼的,左臂是金属的,关节处沾着黑灰,像是刚从炉膛里爬出来。

他走近几步。

那老头坐在笼角,头低着,右手捏着一块锈铁片,用指甲慢慢刮着。

动作很慢,但每一刀都精准得像尺子量过。

楚玄盯着他手指的节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像极了他上辈子调试代码时,逐行删bug的手法。

他掏出布条,写下“目标:独眼左臂机械者”,又在旁边画了个小锤子符号。

这时拍卖官敲了锣:“下一位,编号七十三,七十岁上下,原为铁匠辅工,能识矿纹,会讲三种冶炼俚语,底价十五银角——谁要?”

人群一片沉默。

十五银角对老头来说不算低,但谁愿意买个快进土的残废?

更何况那条机械臂明显老旧,齿轮卡顿,怕是连锤都抡不圆。

楚玄正要举手,斜刺里冲出个穿皮甲的矿主,甩出三十银角的牌子:“我要了!

拉去黑脊矿,还能挖三年!”

拍卖官眼睛一亮,正要落槌。

就在这时,那老头忽然抬头,冲着空气咳了两声,嗓子里滚出一句含混的话:“火熄了,但炉底还烫。”

声音不大,却像钉子扎进楚玄耳朵。

他猛地一怔。

这句话,他在《百世天书》某页残文里见过。

不是完整句子,只有半行小字:“锻之道,不在火盛,而在余温不散。”

当时他以为是错别字,随手翻了过去。

可现在,一个将死的老奴,随口说出与天书残文呼应的话?

巧合?

还是……共鸣?

他没时间细想。

槌子己经举起。

楚玄一把撕下里衣下摆,蹲在地上,用唾沫当墨,手指蘸着,在布条背面飞快写下:“三十银角,分期三月,立据为证。”

写完,他站起来,把布条卷成筒,甩手扔上台面。

“我买。”

全场一静。

拍卖官愣住:“你……拿布条当钱?”

“比铜板轻,但字不会褪。”

楚玄声音不高,“你要不要?

不要我收回去。”

矿主冷笑:“穷鬼,你也配跟老子抢人?

三十银角现付,你拿得出?”

楚玄不看他,只盯着拍卖官:“他要的是人,我要的是话。

你问他,愿不愿跟我走。

他点头,我就带走;他摇头,我转身就走。”

拍卖官迟疑片刻,低头问那老头:“七十三号,你选谁?”

老头没看矿主,也没看楚玄。

他抬起那只独眼,首勾勾盯着楚玄,然后,缓缓抬起机械左臂,关节发出“咔”一声轻响,像某种回应。

拍卖官一拍台:“成交!

归这位先生!”

楚玄没笑,也没松口气。

他走过去,等铁链解开,那老头却没动,依旧坐着,像一尊锈住的雕像。

“走不动?”

楚玄问。

老头摇头,声音沙哑:“走得了。

但我不知你为何买我。”

“因为你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楚玄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你也知道,那话不该在那儿说。”

老头瞳孔微缩。

楚玄从怀里掏出那张布条,塞进他手里:“钱是假的,人是真的。

你要逃,我不管;要留,咱们一起造假。”

老头低头看着布条,机械臂忽然震了一下,一滴银色液体从肘关节渗出,落在泥地上。

楚玄不动声色,一脚踩上去,抹平了痕迹。

他知道那不是油。

《百世天书》刚刚在他意识里弹出一行字:“检测到‘星陨铁髓’活性残留,来源:未知锻造体。”

这老头,不简单。

他没问,只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挡住身后巡城卫的视线。

市场出口有抽查,奴隶必须出示契约,而他这张“唾沫借条”,显然过不了关。

老头终于站起来,机械臂发出轻微的齿轮校准声,像是自动调整了重心。

他没说话,但脚步跟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铁栅栏,阳光照在灰袍上,泛出一层毛茸茸的光。

楚玄袖口沾了点银液,在日头下闪了闪,像龙鳞反光。

《百世天书》默默标记:“可融合物质:神匠之泪。”

他没看,只低声说了句:“你刚才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老头脚步一顿。

“没人教。”

他嗓音低沉,“那是我师父临死前,最后砸进炉膛的一锤。”

楚玄笑了下:“那你师父一定很讨厌火灭了。”

“他讨厌的不是火灭。”

老头抬起独眼,盯着他,“是有人以为,火灭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楚玄没接话。

他知道这老头在试探。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跨过了一道线——从种田造假,到买人造假。

前者骗的是土地,后者骗的是命。

可命,才是最好的材料。

他们走到巷口,拐进一条窄道。

身后市场喧嚣渐远,前方是破败的旧城区,屋檐塌了半边,晾衣绳上挂着发霉的布条。

楚玄停下,从怀里摸出一小包粗盐,递给老头:“拿着,路上吃。”

老头没接:“你连三十银角都没有,还分我盐?”

“盐不值钱。”

楚玄把包塞进他手里,“值钱的是你会不会用它腌肉。”

老头盯着他,半晌,咧嘴笑了,缺了两颗牙:“你这小子,嘴比炉灰还黑。”

“黑嘴才能说真话。”

楚玄转身继续走,“我家没炉子,但有块铁。

你要是能让它响一声,我就信你真会抡锤。”

老头没应,但机械臂的齿轮又响了一次,比刚才更稳。

楚玄听出来了。

那不是生锈的摩擦声。

是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