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城的秋天,天高气爽,阳光像是经过细心打磨的金子,轻轻洒在满街的银杏叶上,铺成了一条金色的长河。
微风吹过,叶片在空中打着旋,闪着暖光,一片片落在路人肩头,像是秋天特意送来的礼物。
可这一切美景,和韩星宇的心情没半点关系。
他双肩耷拉,背着一个鼓鼓囊囊却装不满希望的双肩包,慢吞吞地走在银杏大道上。
路两边的咖啡馆里飘来烘焙的香气,远处还有学生在笑着拍照,可韩星宇的眼神空洞,像个刚被生活一拳打懵的拳击手。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早上,他本来只是心情有点闷,没想到女朋友竟然突然甩下了一句“我们不合适”,转身就走。
那一刻,他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像炸开了锅。
午后,心情不稳的他在工作中出了点小纰漏,被主管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被首接辞退。
连补偿都没谈,就被赶出了办公室。
想着回家至少能喘口气,结果更糟——停在街边的电动车电池被偷了。
那辆车虽然破,可是他唯一的代步工具。
站在空荡荡的车架前,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种又苦又酸的笑。
现在,他正拖着像灌了铅一样的身体,往自己在银杏大道后面租的小民房走去。
那地方不到六平米,厨房和卫生间是共用的,隔音差到隔壁打喷嚏他都能听见。
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暂时的窝。
然而,霉运似乎还没放过他。
“哎哟!”
韩星宇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脑门结结实实撞在了一棵老银杏的树干上。
那棵树粗壮古老,树皮如同褶皱的老人皮肤,稳稳地立在路边,一动不动。
“嘶——”韩星宇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立刻鼓起一片青红,甚至渗出了血。
就在他咒骂自己倒霉的时候,一阵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哗啦啦地掉下来,像一场静默的雨,将他从头到脚覆盖。
原本就有点胖的他,蹲在树下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眼眶有点发热,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他靠着老银杏,低声抽泣,完全没注意到,那几滴流到树皮上的血,竟然被树缓缓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小伙子!
醒醒!
不能在这睡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情绪。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着树坐着,环卫大妈正拍着他的肩膀。
韩星宇连忙站起身,慌忙道谢,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奇怪……他刚才是睡着了?
可那感觉不像睡觉,更像……短暂的失神。
走回出租屋后,他随手摸了摸额头,却惊讶地发现——刚才那块红肿带血的地方,不仅没伤口,连肿块都消失了!
皮肤光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他嘀咕着,心底却有些发毛。
懒得多想,他点了份外卖,把换洗衣服装好,打算去附近的澡堂泡个澡,好好洗掉这一天的霉运。
……澡堂是老式的锅炉烧水,蒸汽浓得像雾,水汽里夹杂着皂角和毛巾的味道。
大多数客人蒸十来分钟就出来冲澡,可韩星宇在蒸汽池里一待就是半小时,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闷,呼吸比平时还顺畅。
搓背师傅一边给他搓,一边咂舌:“小胖子可以啊,蒸成这样都没事?
啧,这身上怎么这么多黏糊糊的脏东西?”
搓了半天,那层奇怪的灰黑色污垢还在,不得不用“搓泥宝”才能搓干净。
洗完澡,他整个人轻松得像卸掉了一层铅。
回家的路上,他甚至哼起了小曲,心里隐隐觉得,今天的霉运,好像真的被搓掉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澡堂的出口处,有个扎着高马尾、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安静地站在阴影里,似乎在观察他。
女孩的眼神深邃,嘴唇轻轻动了动,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短几秒,就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没人知道,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命运为两人准备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