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笔录室冷得像冰窖。
许飞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对面的年轻警察用笔敲着桌面:“你确定昨晚没听到任何异常声响?
李姐晕倒前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真没有。”
许飞盯着桌上的保温杯,水汽在杯口凝成白雾,“她凌晨三点多去休息室睡觉,我西点左右发现停电,就一首在收银台守着。”
他没敢说监控里的人影,也没提铜钱悬浮的怪事。
在警局亮堂堂的白炽灯下,那些经历像荒诞的噩梦,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精神失常。
警察叹了口气:“医生说李姐是惊吓过度导致的短暂昏迷,身上没外伤。
但她手腕上的桃木手链断得很奇怪,断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的。”
许飞的心猛地一跳。
桃木手链断口…… 他想起李姐转身时手链发出的嗡鸣,想起那些散落在担架上的碎珠,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可以走了。”
警察把笔录推过来,“后续有情况会再联系你。”
走出警局时,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许飞眯着眼看向惠民便利店的方向,老槐树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像条黑色的蛇盘踞在街道中央。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老板发来的消息:“店里暂时关门整顿,你先休息几天,工资照发。”
他没回消息,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家走。
路过早餐摊时,卖油条的大妈探出头:“小飞,没事吧?
听说李姐住院了?”
许飞点点头,脚步没停。
“唉,我就说那树邪门。”
大妈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刚才有人去砍树枝,刚锯两下就从梯子上摔下来了,现在也送医院了。”
许飞猛地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向老槐树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几个穿工作服的人围在树下,抬着担架往救护车那边跑。
回到出租屋,许飞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三枚铜钱,放在茶几上仔细观察。
绿锈确实淡了很多,金色的细纹像血管一样蔓延,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指尖刚碰到铜钱,就被烫得猛地缩回手。
这温度绝不正常,像握着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硬币。
许飞盯着铜钱,眼睁睁看着它们在茶几上轻轻跳动,串线发出细微的 “咔哒” 声,三枚铜钱自动排成了三角形,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
三枚铜钱突然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中,旋转着组成了一把迷你小剑的形状,红光越来越亮,照亮了他惊恐的脸。
许飞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抓起靠垫挡在身前。
悬浮的铜钱剑在客厅里缓慢移动,像在巡视领地。
路过盆栽时,枯萎的绿萝突然抽出新芽;靠近鱼缸时,原本沉在缸底的金鱼突然活跃起来,围着铜钱剑游动。
它最后停在许飞面前,剑尖微微下垂,像是在示好。
许飞咽了口唾沫,试探着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铜钱剑的边缘,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进身体,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他惊讶地发现,昨晚被冷汗浸湿的衣服竟然变干了,连带着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
铜钱剑突然失去浮力,“叮” 的一声落在茶几上。
许飞这才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捡起来。
这次没再发烫,只是带着温热的触感,像揣了个暖宝宝在手里。
他想起李姐手机里的照片,想起那个穿道袍的老人手持铜钱剑的样子,想起她说的 “辟邪法器”。
难道这三枚铜钱,真的是什么…… 法器?
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城南老槐树频发意外,居民呼吁砍伐古树”。
许飞点进去,评论区己经炸开了锅。
有人说看到过树洞里伸出手,有人说半夜听到树下有念经声,还有人贴出了树枝断裂处的照片 —— 断面中心是黑褐色的,像被什么东西蛀空了。
最吓人的是一条匿名评论:“三百年了,封印快破了,没人能阻止。”
许飞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
三百年…… 这个数字再次出现。
王大爷说过,卖油条的大妈说过,现在连匿名评论都在说。
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用魂魄镇住不干净东西的道士是谁?
他突然想起王大爷给的护身符。
许飞冲进卧室,翻遍了抽屉才找到那张黄纸符。
纸上的八卦图案边缘微微发黑,金色的细沙依然硌手,符咒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个淡淡的手印,和自己的手掌大小刚好吻合。
把护身符和铜钱放在一起,两者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
黄纸符上的墨迹开始流动,金色细沙组成了一个模糊的箭头,指向窗外老槐树的方向。
铜钱剑再次腾空而起,悬浮在窗户边,剑尖对着老槐树,红光忽明忽暗。
许飞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 在指引方向?
让他去老槐树那里?
他看向窗外,几个穿防护服的工人正在树下作业,戴着防毒面具往树洞里喷洒什么东西。
树顶上的蓝布衫己经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铜钱剑认主,守印人后裔该觉醒了。”
许飞盯着短信内容,手指冰凉。
守印人后裔?
这说的是自己吗?
爷爷从没提过家族里有这样的身份,只说铜钱能保平安。
他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挂了电话,许飞瘫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悬浮的铜钱剑,看着黄纸符上流动的墨迹,看着窗外忙碌的工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三百年前就己埋下伏笔,现在正随着老槐树的异动逐渐揭开面纱。
傍晚时分,铜钱剑的红光渐渐暗淡,落在了窗台上。
许飞把铜钱和护身符揣进兜里,换了件外套出门。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待在出租屋里快要窒息了。
街道上行人寥寥,老槐树周围拉着警戒线,几个警察守在那里不让靠近。
“让一让,让一让。”
两个穿道袍的人挤过人群,手里拿着罗盘和黄纸符,“我们是玄清观的道士,来做法事的。”
警察皱着眉拦住他们:“封建迷信不能搞,赶紧离开。”
“这不是迷信。”
年长的道士指着老槐树,“此树阴气极重,三百年前曾有高人在此设下封印,如今封印松动,再不处理会出大事!”
争吵声引来了更多围观群众。
许飞混在人群里,突然感到口袋里的铜钱发烫。
他低头一看,铜钱正透过布料散发着红光,黄纸符也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纸而出。
老槐树上突然落下一阵黑色的雨点。
不是树叶,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地落在警戒线内,吓得围观群众尖叫着后退。
虫子落地后迅速爬向树洞,消失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看到了吧!”
道士指着虫群,“煞气己经实体化了!”
警察脸色煞白,没再阻拦。
两个道士快步走到树下,拿出桃木剑和黄纸符,围着树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咒语声,树洞里冒出黑色的雾气,像有生命般扭动着。
许飞感到胸口发闷,转身挤出人群。
他沿着小巷快步离开,口袋里的铜钱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在警告什么。
路过垃圾桶时,几只流浪猫突然窜出来,弓着背对着他哈气,尾巴炸得像扫帚,不敢靠近。
许飞这才发现,自己走过的地方,地面上都留下了淡淡的红光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