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就该继位大统!那个位子应该也必须是你的!”她早已躺在雕花红木云纹床上气若游丝,
此时却双目瞪圆布满血丝,此时的她就像一片娇美纯洁而又脆弱的花瓣,
是那么美丽又那么的令人惋惜!一双苍白又瘦弱的手紧紧抓住坐在床边人的手臂,
仿佛已经用尽了毕生的气力……“唉……”许是完成了最后的嘱托,
她又重新瘫软在了床榻之上,苍白细嫩的手臂也无力的落下,
同时一声充满人世悲哀的哀叹也带走了她最后一丝的精气神……看着床上的人瞳孔逐渐涣散,
眼中最后一点精光被一抹如同浓雾般的浑浊所代替,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随后又涌现出了迷茫挣扎之色………………“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贵妃杨氏,
佐理后宫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倐尔薨逝,朕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崇。且,
鉴于皇三子子逸,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国君,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
甚端;事臣仆,甚威。今册封皇三子子逸,为荣王,今允开府。
即日启程!钦此——”“臣接旨!吾皇万岁!”子逸跪接了圣旨,表面上他面色如常。
只是他复杂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平静。李太监看着青年,
心中已然摇头。封王位允开府很正常!但封地呢?护卫呢?赏赐呢?
什么都没有……即日启程倒说的挺清楚的。虽然不明白圣意,但他也不敢揣测。
李太监也把皇帝的话带到了,于是带着两小太监快步走了。……前朝被今皇所灭,
皇帝封前朝公主为妃,其弟宏为官。皇帝信任宏,予大权。后宏造反,携前朝余孽发动政变,
然,被朝廷埋伏的军士尽诛于宫前。
据说这场造反后也有前公主的身影……而我……乃今天子与前朝公主之子,
身负两大王朝尊贵血脉之人——王子逸!……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素衣如潮汹涌澎湃而无尽。香闺峻阁,朱轮华毂,满身宝气珠光烁眼亦不穷。都城,
从我出生起就如此期间上上下下经历几百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只听说城门口的乞丐换了四茬。据说有一四代行乞之人,有人他问身体健全为什么不改行,
哪知他只是拿着金碗哭喊着说自己不敢坏祖宗之基业……还有,还有……算了,
太多了说不完的。晚了城门该关了……子逸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回望都城的最后一眼,
似乎透过厚实古朴的城墙看到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母亲,你说帝都应该属于我,
但我现在好像被人赶出来了呢……父亲?我从未这样叫过你,虽然你从未爱过我和母亲,
但我还是感谢你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自由。……出了城,子逸顺着道路前行,
这一路上有不少人。男男女女老人小孩,或与子逸相逆而行入都,或同子逸顺路同行出城,
或面色匆匆,或欢声笑语,也见痛苦流涕,面露忧愁。终于,路也已经走到尽头。
出城的路铺到这里便岔成了三条,分别延往各地,
路上行人到此也是三三两两各奔东西去了……唯剩子逸像个凋零枯老的树桩一样拄在岔路口。
仔细想想还真不知去哪好呢,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地?已经习惯了条条框框,
遵惯了各种旨意,现在让自己来抉择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啊!索性干脆不选,
没有目的地的人,去有目的的选择路?难道还不可笑吗?
哦~”“我乘一舟~”“泛于江河~”“曾与仙人相对饮~”“舳舻千里下余州~”“去兮,
去兮,归也!”……倾耳听着老船夫轻快自由的山间歌谣,双眼也不闲着,
忙将两岸春光美景之色尽收于眼底。山岭幽旷,发其声而回其响,鸟鸣猿啼,经久不绝。
飞水瀑流,奔若雷霆,临崖而泄,垂垂若九天漫宸之星河。密林深邃,目不可测。
隐闻熊咆龙吟之声,恐有藏龙卧虎之嫌。素草窸窣,应是游蛇奔袭;鸣钟浮响,
原是潜鱼破浪。子逸轻轻拍打着船沿,也跟着船夫唱起歌谣来。棹楫咿咿,江水哗哗,
是他的节奏。虎啸熊咆,猿啼鸟鸣,是他的伴歌。微风鼓浪,江水滚滚,带走忧愁,
带来自由……“曾与仙人相对饮~”“舳舻千里下余州~”“去兮,去兮,
归也!”……“年轻人,这里下船往东再走几里就能到余州城了,不过时间不早了,
还是先找个地住下休整休整,明天再进城吧”老船夫将船慢慢靠岸,拄着棹辑徐徐说道。
子逸看着暗沉天色,沉吟片刻还是说道。“老丈,你看这天色将晚,我又对这片人生地不熟,
能否借住一晚?”老船夫听到这话顿时吹胡子瞪眼,我就不该多嘴的!但你也真不客气啊!
不过看看天色确实已晚,再看子逸是孤身一人,心下一软最终还是同意让子逸住下。
“看到那了吗?你去打二两酒然后回到这里,
就当你的船费了”说着便将随身的酒葫芦甩给了子逸,子逸一把抓住葫芦。
“那就这样说定了,老丈!”老船夫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子逸远去的身影。“嘿,
这小子……”船夫笑骂一声,驾船停泊…………“店家,二两酒,来只烧鹅来点花生米。
帮忙拾掇好了,带走”“好嘞,二两酒一只烧鹅花生米!稍待!
您先坐”店小二麻利擦净本就干净的木桌,引子逸入座再切了壶茶,
于是进后厨去了看着小二进厨房忙去了,估摸着一时半会也弄不好,
子逸干脆坐在桌上拿起水壶开始喝起茶水来。山村野茶入不得台面,自是比不得宫中贡茶,
但是喝这茶的也不是宫中的贵人哩!茶水甘甜清爽,山茶泡在水中舒展了嫩绿的枝叶,
宛如美人柔软的臂膀。那抹生机勃勃的新绿更是抚慰了人心。
入口带着一股类似松香的奇特香味,瞬间浸润了口中的干燥,也驱散了一路疲倦和劳累。
一杯山茶下肚,子逸打量起店来,可能是因为临近傍晚所以人并不多,
食客三三两两结伴坐着喝酒。他们从天南谈到地北,从鸡毛说到蒜皮,
甚至讲述有些连子逸都不知道宫闱秘闻,
虽然子逸不知道真假但这并不妨碍子逸听的津津有味。“据说当今皇上仍然在找传国玉玺呢!
还有,上次反叛据说反叛军一进大殿就被埋伏着的军队拿下了……这次,
三皇子被允许开府会不会……”“真的?”“上次杨宏反叛之前,陛下可谓是恩宠之极。
哪知一反叛就被拿下。可知陛下早知杨宏有反心了……”“很正常啦!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也知道……”……“闭嘴!你们都醉了!”似乎有人还是清醒的,
猛拍桌子大吼了一声。顿时,大家都安静了,不约而同的端起酒杯开始小口喝了起来,
一时间,店内竟只剩下酒客们的呷酒声。“天大的好事啊!现在我朝废除了前朝的重刑!
我朝真是蒸蒸日上啊!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确实比前朝要好过的多了……”“饮酒饮酒~”……不一会,他们又开始谈论起了其他趣事,
只是对刚才所说只字不提,仿佛从来没有谈论过一样……子逸脸色不是很好看,
毕竟听故事听到自己身上了,只得拿起茶杯喝茶来。子逸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
一杯杯茶水下肚思绪却已经飘到不知何方了……酒客们依然推杯置盏好不欢快,
却未曾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小小阴影正向他们蠕动而来。终于,
兮兮的小手从黑暗中伸向光明下毫不知情的酒客……“啪”一只白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小手。
子逸早就注意到了这小家伙,但也没太在意,直到看到小手从光明中伸向黑暗时,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出手了。“小孩儿,想要人家的东西必须得到人家同意哦!”“!
”小孩一身脏脏的麻衣,小小一只虽然不是白白胖胖但也不像是吃不饱饭的样子,
婴儿肥的小脸上脏兮兮的,但也藏不住孩子肌肤的白里透红,
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最是惹人喜欢,仿佛下一刻就要哗啦啦的流出泪珠似的,
直像颗藏住整片浩瀚汪洋的漠北猫眼宝石。孩童惊于自己被抓住,不过冷静下来后眸子一转,
眼中光彩流涟,随后狡黠一笑,旋即便张口向子逸手臂咬去“要你管!”“!”子逸大惊,
这小孩是戌时生的吧!放手的瞬间小孩脸上登时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之后便也像脱笼的矫兔似的跑出店门不见踪影……“多谢这位公子,没让那小崽子得手,
不然今天我的荷包就……还请让我敬你一杯”那酒客方才后知后觉的向子逸道谢,
众人也是热情的邀子逸入座,子逸盛情难却之下便入座与众人对饮起来。
……其中一个酒客借上茅房之言走出了酒馆。“殿下,老奴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啊!”然后消失在了黄昏的天色下…………子逸走在路上,
一手提着装酒葫芦,一手抓着油纸包裹着的肥鹅,迈起大步走向记忆中船夫筏舟靠岸的地方。
刚才与酒馆食客们坐饮交谈中,子逸方才得知了那小孩的来历。此地原是一小鱼村。
小孩父母是外乡人,流浪至此便定居了下来。不知哪天怎的突然发了大水,
要说这夫妻也是有善心肠的赶忙挨家挨户提醒,帮忙救人,奈何天欺良善鬼怕恶人,
洪水大涨丈夫困于一屿,遂死。妻子见丈夫溺亡,悲泣投江。
两夫妻的孩童众人决定共同抚养以报大恩,数年后,众人皆有了子女,精力不足以顾其他,
虽不缺食但也不甚上心,之后孩童便开始顽皮作恶,引人厌恶。子逸听完久久不能言,
似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想一吐为快,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也只得是叹曰“真是有情有义真侠士啊!
现在想来那孩童不过是想要更多的爱更多的关注罢了,可村民平日里劳作养活全家,
管教自家孩子也已经筋疲力尽,
能够养育孩童多年也已经难能可贵了”“看来世间之事远不是书能道尽,
人能学尽的……”子逸摇了摇头离开了……“嗯~烧鹅还有酒哈哈哈哈,
有酒有肉人生乐事啊”子逸回到江边,远远就见船夫持一小盏油灯等候。“老丈!
那今晚就一醉方休吧”“哈哈哈,那就别杵着了!走吧!”虽然有船夫油灯引路,
但是这路也是属实不好走,不仅泥泞崎岖,还有各种茂盛植被从路旁探枝进来,
子逸也是咬牙跟紧了船夫。不多时,一间小屋便被船夫手中微弱的灯光所照亮,
就像掘金者从黑暗处挖掘出熠熠黄金一样。这是一间怎样的屋子?不大,也不宏伟,
更不华丽,它没有飞梁斗拱,没有珍宝点缀,也没有金雕玉琢,在暗沉的天色下,
它活像一只黑暗中的小怪物,这也能叫房子?一抹微弱的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像极了落日时的最后一缕光辉,那么的黯淡却又那么的引人注目……暮云沉敛,
将远山晕染成一幅泼墨长卷,晚归的雀鸟掠过黛瓦,在檐角抖落几片金红的霞光。
子逸率先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老丈只去灶前添柴,
闪烁的火光在他沟壑纵横宛如老树枯皮的脸上明明灭灭,像撒了把天上的碎星子。“满上!
”老丈抬头,浑浊的眼珠里映出跳动的火苗,“走这一路了,就等你这杯酒呢。
”子逸环顾一眼。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方桌擦得锃亮,墙角堆着半篓新摘的野枣,
红得像缀在枝头的玛瑙。子逸往粗瓷碗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撞在碗壁上,溅起细碎的泡沫,
酒香混着鸡肉的醇厚,在逼仄的空间里漫溢开来。子逸忽的发现老丈身后一阴影。
那孩子缩在老丈身后,眉眼像初春抽条的柳芽,怯生生地望着子逸,
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麦饼,饼屑沾在嘴角,像落了点碎雪。是他!
子逸在酒馆看到的顽皮孩子。他可以认错人,
般透亮水灵的眼睛子逸绝无可能认错因为这是子逸在遇见小孩之前从未见过的眼睛……“嘶!
这酒真够劲的”老丈呷了口酒,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青筋像老树根般凸起来。
“他总爱往我这跑,我也没有后人,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了,
索性也就把他当成亲孙子了”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掌心的老茧蹭得孩子发颤,
令子逸惊奇的是,那顽皮的孩子也不躲,在老丈面前他很是乖巧许是喝了酒,
老丈的话也密了起来,似是请求又像是自顾自的说着。“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护不住他多久。
我看你衣着鲜亮谈吐不凡,不似常人。你就帮我把他送到南山寺吧,让他去寺里当个沙弥。
他终究不属于这里这里没有他的根,也没有能够留住他的人,
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痛苦下去……南山寺的空一大师,年轻时曾云游四方,见多识广,
或许能解开这你的的心结。”心结?“老丈说笑了,
我哪里有什么心结呢哈哈哈”子逸有些干笑道。“我老了,老到眼睛都要瞎了,但是,
这里跟明镜似的呢!”老丈只是指了指心口,于是举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你和他一样,
他也和你一样,都没有能留住你们的根,也没有能够留住你们的人,
所以你漂泊不定没有目的,但又藕断丝连割舍不下,对吧。”老丈撕下一只鹅腿递给小孩,
小孩吃的甜美异常,满嘴流油。“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曾知道你的过去也不明晓你的身份,
只是我曾经也年轻过,也经历过抉择和纠结。”“去找南山寺的空一大师吧!
我也受过他的教诲,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新的事,前人也经历过你所遇到的难题,
去看看他们的选择和结果,然后作出你的答案。”老丈扣扣桌子,
撕下另一边的鹅腿啃了起来。子逸如梦初醒,赶紧给老丈的酒杯续满酒。老丈喝着酒嚼着肉,
说话含糊不清“其实人生也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你能说你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吗?
我们能做到的只是不让自己后悔罢!”“所以,你的决定是?”老丈停止咀嚼,
目光灼灼的看着子逸。子逸看着老丈苍老的面庞。
望着顽皮孩子那双如同蒙在清泉里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那一刻,
子逸想到了自己……他端起碗,与老丈的碗轻轻一碰,酒液入喉,先是辛辣,而后回甘,
像吞下了一整个深秋的风霜。“老丈放心,这趟南山寺,我必护他周全。”老丈眼眶红了,
抓起筷子往子逸碗里夹了块鹅肉,油光在灯光下泛着暖黄:“路上难走,过了鹰嘴崖,
便是连绵的荒坡,听说前些日子闹灾,好多人家都逃荒去了。”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
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块碎银和半袋炒米。“我再写封信给空一大师,
如此便可”老丈满面红光的拉着小孩忙着去准备行囊,嘴里嘟囔着。哈哈哈!
这老丈也甚是可爱啊!子逸摇摇头,举起酒杯也是呷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直下,
到肚里暖暖的。似是想到什么,子逸眉头一紧,
也是放下酒杯看向收拾行囊的老丈“老丈所唱的去兮去兮归也何解?”老丈忙碌的身形一顿,
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未回应……三翌日清晨,子逸背着孩子踏上山路。晨雾像牛乳般浓稠,
沾在草叶上凝成露珠,走在前面的孩子忽然指着崖边的野菊喊“像娘绣的花!
”声音脆生生的,惊飞了枝桠间的山雀。子逸心里一动,这是孩子连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
便摘了朵紫莹莹的野菊插在他发间,孩子抬手摸摸花瓣,咯咯地笑了,眉眼弯成两弯新月,
子逸也露出了微笑。这孩子身世悲惨,现在又离开了如同亲爷爷般的老丈其实很不好受吧!
从他通红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行至午后,日头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
荒坡上的野草枯得能点燃,风一吹便卷起漫天黄沙。子逸远远望见一棵老槐树下缩着个身影,
走近了才看清是个中年汉子,破草帽扣在脸上,露出的胳膊晒得黝黑,
上面布满被荆棘划破的血痕。听见脚步声,汉子猛地掀开草帽,
眼睛红得像熬了几夜的兔子:“行行好……给口 ……水喝……吧!”子逸递过水壶,
汉子咕咚咕咚灌了半壶,才喘着气说:“俺姓莫,家在莫家村,一场水灾,
地里的庄稼全没了,婆娘和娃…也没了……”他抹了把脸,
指缝间漏下的泪滴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洇成个深色的小点,“听说南山寺慈悲,
想去谋份差事也好活命”孩子从子逸背上探出头,把手里攥着的野枣递过去,
莫大叔望着那枚红得发亮的果子,只觉得那是一颗透亮的红宝石,喉咙哽了哽,
接过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子逸叹了口气,随后又目光灼灼那就一起走吧!三人结伴而行,
莫大叔熟稔山路,总能在石缝里找出清甜的泉水,还会用草叶编出活灵活现的蚂蚱,
逗得孩子直乐。子逸见此也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招呼起两人继续赶路。行进了几日,
遇到城镇便补充一番干粮,虽然老丈给的碎银并不多,但是子逸表示。俺,颇有家资!
转过一道山梁,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粗野的呼喝。“呔!哪里走!
”莫大叔脸色一变,将孩子往子逸身后一推,举起手中的木棍。“是山匪!快躲起来!
”话音未落,三个手持朴刀的汉子已从树后跳出来,为首的人怒目圆睁胡子拉碴,
活脱脱就像一野人!刀上还沾着锈迹,像块生了霉的铁块。“留下买路财!
”匪首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石,刮得人耳朵生疼。子逸将孩子护在身后,
莫大叔抄起手中赶路用的粗木棍,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嘴里分泌着唾液,
脸上也是留下了冷汗,但却一步没有退让!
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平静。麻烦了,
莫大叔只是个庄稼汉,够呛能打的过。子逸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只是用手紧紧握着怀里的东西…这时,忽的,一道青影从斜刺里窜出来,手里挥舞着根剑,
大喝一声:“光天化日,竟敢抢劫!”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锦袖绸青白丝衫,
腰间系着环身金绣玉腰带,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眉毛上挑,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钢针,
身上的斗气直冲云霄。山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了一下,随即哄笑起来“哪来的毛头小子,
也想学人当侠客?不过确是个富的,抓住他!!!”看到少年穿着,山匪眼都直了!
自前天被官府围剿,逃到这座山头,还没开过荤呢!少年脸涨得通红,剑舞得更急,
却被匪首一脚踹倒在地,剑也飞出去插在泥里。“小子!”莫大叔紧张大喊。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梗着脖子喊“我爹是王大富,我才不要跟他一样呢,
我要像话本里的侠客一样,走遍天下!”子逸一脸无奈,哥们你是对面派来的细作吧。
果然山匪听完,更是眼冒精光“捉住他!他爹是王大富!那可是富的流油啊!
”顾小子瞅准空子,假借一个扫堂腿,却是抓起地上的石块砸向匪首的膝盖,
趁对方吃痛弯腰时,拉起子逸就跑:“快跑!他们追不上的!”四人在林子里狂奔,
顾小子熟悉地形,专挑荆棘丛生的路走,山匪们痛失钱途的骂声渐渐远了。停下来喘口气时,
顾小子得意地扬着下巴:“怎么样?我这身手,不比侠客差吧?
”子逸望着他额头上渗血的伤口,像开了朵血红的花,
便从包袱里取出伤药递过去:“今天多谢你了,只是我们要去南山寺,你若无处可去,
便一同随我们走吧。”“南山寺?”顾小子眼睛一亮“咦!我怎么没想到!
南山寺肯定有武僧啊!嚯哈哈哈哈,路上若再遇山匪,我替你们挡着!
哈哈哈”孩子从子逸怀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顾小子胳膊上的淤青,顾小子面色一僵,
露出两颗小虎牙。随后啊啊啊啊啊!夕阳西下时,四人坐在溪边歇脚。
之后子逸几人也了解到了,顾小子不想继承家业,也不想跟着父亲,
只想学武功当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因为这个山头曾有过江湖第一奇侠出现的传闻,
所以顾小子三天两头就来这里蹲守看看能不能蹲到江湖第一奇侠,想拜他为师,
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莫大叔在生火,顾小子教孩子用石子打水漂,石子掠过水面,
激起一圈圈涟漪,像撒下了串银环。子逸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
好像已经看到了南山寺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浮在云端的剪影。他忽然觉得,
这趟旅途或许不只是为了将小孩送到南山寺,那些萍水相逢的人,那些在困境中生出的暖意,
或许本就是答案的一部分。夜风拂过树梢,送来远处的虫鸣,
顾小子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侠客故事,时不时捡起地上的木棍耍上两下,孩子眼睛直发亮。
子逸煮着食物,时不时搭上两句话,莫大叔往火堆里添着柴,时不时看看小孩,
火光映着他渐渐舒展的眉头。子逸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
嘴角也是挑起了一抹弧度子逸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没有获得一丝的安宁只感觉到了肩上如山般的沉重。而此刻,看着大家,他觉得肩上的分量,
又重了些却又暖了些。此时,昏暗的树林中,一个身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良久,
随后擦了擦剑上的血,身形一闪,消失了……四四人休整完毕,再次踏上前往南山寺的路途。
一路晓行夜宿,不日便遥遥望见前方矗立着一座城池,城门上的匾额依稀可辨,
而南山寺的方向已近在咫尺。只是这几日,子逸的神色总有些异样,时而蹙眉沉思,
时而望着远方出神,问起时也只淡淡带过。众人虽觉奇怪,却也知他自有分寸,便不多追问。
进了城,四人先找了家客栈稍作休整。午后,他们分头去采购路上所需的干粮和水。
顾小子性子最是活络,一进城便在队伍最前方,抱着手便往市集里钻。没走多远,
就见前方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他挤进去一看,
顿时怒从心头起——一个身着铠甲的守将正指挥着手下,拉扯着一个哭哭啼啼的民女。
嘴里还骂骂咧咧,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得人牙根直痒。“住手!在我顾大侠面前,
竟敢强抢民女,你是在藐视我吗?”顾小子少年意气,他自诩要成为天下第一侠客,
哪里看得惯这等事。当即大喝一声,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年少家富的顾小子,并不清楚对方这一身铠甲到底代表什么。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初生牛犊,
不怕虎吧!那守将还沉浸在自己遮天般的威势之中,冷不丁被人打断,
还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顿时勃然大怒,气的直咬牙。“哪来的野小子,
也敢管老子的闲事?知道老子是谁吗!给我打!”说着,便挥手示意手下动手。
收到将军命令,两旁的小兵登时上前,准备拿下顾小子。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
刚赶过来的子逸快步上前,面色微沉。这小子!真的是……能找事啊!沉声喝道:“且慢!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朝那守将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样式奇特的小印。
虽只是一晃而过。但那守将看清后,脸色却是骤变。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神里满是惊慌和敬畏。“是……是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贵客驾临,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守将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态度恭敬得判若两人。随后,他不仅亲自向那民女赔了罪,
还忙前忙后地帮四人采购齐全了所有物资,甚至一路恭敬地将他们送出了城。
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松了口气,而后眼中又是爆射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光……出了城,
四人继续赶路。子逸一路无话。顾小子却先沉不住气了。“子逸哥啊!
你对刚才那人说了什么啊?怎么一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刚刚还要他捶我来着。
”似乎觉得这么说也并不好听,
又补充道“虽然他出手的瞬间我就会使用我无敌的精妙绝伦的震惊寰宇的绝世神功将他击倒!
”子逸扶额,要不是那守将是我的人,能不能从城里完整的走出来还两说呢!心里是这么想,
但是说出来的却是“只是跟他讲了讲“道理”罢了!
然后守将大人就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顾小子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哼!
他青涩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不信。……途经一个山村,天空突然浓云滚滚,乌云密布,
大雨携着泼墨之势向着大地奔来,转眼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这雨势头越来越猛,
村民们都扛着锄头、铁锹,急急忙忙地在村口村尾抢挖排水渠,避免田地和村庄被大水淹了。
可雨水实在太大,眼看山洪就要漫过堤坝,整个山村岌岌可危。“不能看着乡亲们遭殃,
咱们搭把手!”莫大叔说着,率先冲了过去,眼里布满血丝,目眦欲裂。
随手抄起村民的一把锄头就开始挖渠。村民:那我呢?“走!”顾小子背着小孩奔去,
子逸也立刻跟上,三人齐心协力,动作飞快。啊!莫大叔心里其实一直闷着口气!
面对洪水时的无力的气!失去家庭痛苦的气!面对相同悲剧时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