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推开心理治疗室的门,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气。
她将沈星晚的档案放在办公桌上,取出崭新的素描本和一盒2B铅笔,整齐地摆放在治疗椅旁的矮柜上。
这是她特意为沈星晚准备的。
素描本的封面是柔软的米白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就像她希望给患者营造的氛围——安全、简单、没有压迫感。
铅笔的型号也是精心挑选的,2B的硬度既能留下清晰的痕迹,又不会太尖锐让人感到不适。
林夏看了看手表,上午9点整。
按照预约时间,沈星晚应该快到了。
治疗室的时钟滴答作响,林夏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等待患者时,轻微的敲击声能帮助她保持专注。
墙上的挂钟指向9点05分,门外终于传来犹豫的脚步声。
"请进。
"林夏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沈星晚推开门,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手腕上己经拆线的纱布。
那道伤痕依然清晰可见,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坐吧。
"林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开始询问。
沈星晚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她的坐姿很拘谨,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目光低垂,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
林夏注意到她的指甲被咬得参差不齐,边缘有些发红。
这是焦虑的典型表现。
"今天我们继续上次的话题。
"林夏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沈星晚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愿意再画点什么吗?
"沈星晚微微抬头,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她伸手拿起铅笔,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这支铅笔有千斤重。
林夏静静地观察着她。
沈星晚的肩膀微微绷紧,握笔的手指有些发抖。
这是典型的防御姿态——既想表达什么,又害怕被看透。
铅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治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星晚的绘画动作很慢,每一笔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林夏注意到她的笔触比上次更加用力,纸面上己经出现了深深的凹痕。
大约五分钟后,沈星晚放下了笔。
林夏拿起画纸,目光落在画作上——那是一间封闭的房间,窗户被木板钉死,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时钟,指针停在午夜十二点。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
"这是......"林夏斟酌着用词。
沈星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但依然没有说话。
林夏合上画纸,把它放在一旁。
"谢谢你的分享。
"她轻声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沈星晚一首保持着沉默。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游离,时而看向窗外,时而盯着自己的双手。
林夏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只是安静地陪伴着。
这是绘画治疗的重要部分——不是所有的表达都需要语言。
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沟通。
林夏注意到沈星晚的呼吸变得浅而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毛衣下摆,指节发白。
这是焦虑加剧的表现。
"要不要喝点水?
"林夏递过一杯温水。
沈星晚接过杯子,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
她的嘴唇干燥得有些发白,喝水时小口啜饮,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一样。
放下杯子后,沈星晚突然开口:"房间里的时钟......"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林夏微微前倾身体:"嗯?
""那是我母亲的画室。
"沈星晚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不再躲闪,"她总说时间是最珍贵的东西,所以画室里挂满了时钟。
"林夏认真地记录着这些信息。
"你提到母亲......"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能多说说她吗?
"沈星晚的眼神骤然黯淡下来。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毛衣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早就走了。
"治疗时间接近尾声,林夏合上记录本:"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吧。
"沈星晚站起身,动作依然僵硬而拘谨。
她走向门口,却在门把手前停了下来。
"那个......"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谢谢。
"林夏微微一笑:"不用谢。
我们下周同一时间见。
"沈星晚点点头,推开门离开了治疗室。
门关上的瞬间,林夏听到走廊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整理着今天的笔记。
沈星晚的画作被小心地收好,放在档案袋里。
那幅封闭房间的画作上,时钟的指针依然停留在午夜十二点,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林夏知道,她们才刚刚开始触及冰山一角。
沈星晚的心理创伤远比表面看起来更深、更复杂。
但至少,今天她迈出了小小的一步——开口说话了。
当晚回到家,林夏将沈星晚的画作扫描存档。
电脑屏幕上,那幅封闭房间的画面显得格外阴郁。
她放大时钟的部分,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其中一个时钟的表盘上,有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划痕。
林夏皱起眉头。
这个细节在之前的观察中被忽略了。
她调出沈星晚的病历,快速翻阅着记录。
2018年,第二次***未遂。
据家人描述,当时沈星晚的母亲正在国外参加画展。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林夏的脑海:那道划痕,会不会是沈星晚在绝望中留下的?
她打开电脑上的搜索栏,输入"抑郁症患者 自残 时钟",开始查阅相关文献。
屏幕上的文字在灯光下闪烁,像是一个个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