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白光将人带入了意识模糊的边缘,悠然转醒间,只觉一阵阵温暖的内力在经脉间游走,却始终凝滞在胸口隐隐作痛。
与卓翼宸在山洞中遇见后的远徵始终记着卓翼宸提出的事,此刻只身错位世界的他奋力睁开了眼,正是赵远舟在为他输送着内力,文潇和一男一女站在一旁,脸上的神情正由悲转喜,却都有些许泪痕。
在这里同雪重子样貌相同,头戴铃铛的小白玖怎么不见了?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远舟缓缓收了内力,关切地问着。
远徵刚要说话,脖颈间却在远舟收回内力时一阵作痛。
到了嘴边的问转瞬被扼在了喉中,惊得一旁的人都凑了上来。
“冰裂纹好像加深了。”
文潇看着卓翼宸因疼痛而涨红的颈间冰裂纹又加深了几分,想起刚刚在林间寻见他时的模样,仍是心有余悸。
“文潇,你先带思婧和英磊去寻些安神的药草,我来问他......”远舟再次给卓翼宸输送着内力,这冰裂纹由他的血脉与心绪所牵制,此刻只有说出那件事,认清曾经噩梦中的那个人,这一切才能有所化解。
想到他近来的遭遇和闭塞的心境,还是只他二人间交流为好。
“好,你们慢慢聊。”
文潇会意,几人交换了眼神,退出了房去。
此刻的远徵疼地说不出话,远舟似是察觉了什么,像是在寻问,又像是在帮远徵回忆着什么。
“我知道,近日来发生的事对我们来说都很难接受。
特别是你,被曾救过、守护过的人抛弃,又因为离仑的出现被白玖伤得这样重......可我们都在,小玖此刻生死未卜,一定也在等着你去救他,你要振作起来,是神是妖全凭本心,从前的我因为遇到了你们才重获新生,你遇到了我们,也一定会找到真实的自己。”
话语伴着赵远舟输送的内力缓解着远徵所感受到的伤痛与心悸,听了赵远舟的话,他己大概猜到了这副躯壳为何会有如此痛楚。
而这次入梦距上次己然跨越许久,似乎,都是在卓翼宸与白玖的经历中出现波折的节点上。
“白玖......在哪儿?”
远徵终于说出了话,当务之急是先寻到白玖,确保他安然的同时也好摇响能让他们再次对话的铃铛。
“你当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赵远舟看向此刻神色好转的卓翼宸,语气中其实沉着大于疑问。
远徵摇了摇头,他也想记得,奈何一切不按时间的推移发展,让他也很无措。
“小玖被离仑引走后,是你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留信前往,待我们看了留信赶到时,正碰见小玖身形的黑影一闪而过,而你己经重伤倒地。”
“发现我的地方,是一处山洞吗?”
“不是,是离城镇不远的城郊密林里。”
“你说的山洞,难道是曾经关押离仑的那处?”
“刚刚我昏迷时做了梦,梦里我在那儿遇到了个和小玖长得一样的少年,却说自己是雪重子。”
远徵试探着提出了雪重子的名字,心想若是赵远舟真的认识雪重子,定是能让自己从神情间察觉出些许异样。
“他倒是还学会了胡乱编造,当真是变了......”赵远舟话语间并不见对雪重子的熟悉,远徵思忖着这错位时空的其他可能,又想到与雪重子最可能有联系的白玖如今安危难定,心绪杂乱间沉默不语。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将当年我与他之间的错全数算清,我不能让他再伤害任何人了,这一次,该由我出面了。”
赵远舟手中的黑伞被攥得咯吱作响,常常平静如湖面的瞳光此刻泛着怒意的波澜。
“刚刚还说我们都在,现在就要一个人面对了吗?”
文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双微红的眼将赵远舟眼中的怒意瞬间化解。
她本是想起了从前与离仑相遇时他曾说的一些事可能与白玖失踪有关,便急忙返回说与卓翼宸,兴许能帮他回忆起一些关键的线索,却听见了赵远舟刚刚的话。
“既然一路同行至此,就要一起面对一切。”
远徵将手覆在了远舟用力的手上,像哥哥曾经安慰自己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他缓缓松开己用力到颤抖的手。
“他曾说,要让一切回到开始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只有你知道。”
文潇看向了赵远舟,“他一次次利用我们之间的牵系,又一点点将我们引来这里,就是在布下一张棋局。”
“这几日我们先试探着找寻白玖的踪迹,等你的身体再恢复些,便一同前往他该在的地方。”
赵远舟也轻拍了远徵刚刚伸来的手,示意着他一切放宽心,安心养伤。
暂且安稳下来的远徵只觉这具身体依旧脆弱,异于常人的感受与变化也让精通药理的他察觉到卓翼宸也并非凡人,疲乏与虚弱间,又是昏昏沉沉睡了许久。
这梦中梦依旧与卓翼宸有关却杂乱破碎,好似树影婆娑间透出的光斑,没一点都属于他,却好似他也理不清:人群中骄傲的少年立于中央听着感激;飘雪间模糊的人影赠他配剑说着告别;黑夜中望着烛火点点满眼悲痛……首到听见了熟悉的铃铛声响,他猛然惊醒过来,却是深夜中寂静漆黑,英磊守着一盏火烛坐在一旁,也己疲乏得睡着了。
远徵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更加清醒,却发觉那铃铛声依旧在响,还伴着一个乖戾低沉的声音。
“从前守不住哥哥,如今也救不回他吗?”
远徵心头一惊,他清楚这话是说给卓翼宸的,可哥哥两字是他的命门,无论是他还是卓翼宸,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再受伤害,此刻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循着声音而去。
耳边萦绕的声音在夜风中依旧清晰,远徵的脚步虚浮踉跄,心中的念想却强烈非常,纵使这一切都与他一开始帮助雪重子的初心相异,他也由不得任何人将情感践踏,用这样低劣的方式伤害身边的人。
终于扶着路边的石墙喘息片刻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眼前,那身形是白玖无疑,却是一身比夜色更深的黑袍,头上的铃铛也不见了。
这人,不是白玖。
远徵摸出了腰间的匕首,一点点试探着向前靠近,只余下几步的距离时,那人突然回过了身,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上,却是陌生至极的邪笑。
“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远徵强打起精神,一字一句透着愤怒。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话音未落,那身影倏然闪现在远徵深身前,一手将远徵抵在了墙角,巨大的力量牵动着这副身体的旧伤,五脏六腑间的痛楚疼得远徵闷哼着,盯住眼前人的双眸间,尽是狠戾与无惧。
“住手!”
英磊的声音随着他的出现最先传来,远舟几人的身影也从远处疾步靠近。
“很好,他会是第一个。”
离仑一手擒住了此刻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的远徵,一手将跑来的英磊重击倒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远徵没想到眼前的这人竟是这般疯魔,他欲奋力挣脱去看倒地的英磊时,被离仑反制住脖颈,贴在耳边说着棉里藏刀的话:“乖乖听话,我带你去见白玖。”
焦急与愤恨中的远徵不禁落了泪,确认了眼前倒地的英磊依旧起伏的胸膛,露出了他释然又乖张的笑。
“我跟你走,放过他们。”
重击落于后颈,随着视线中奔来的身影翻覆暗淡,死寂再次笼罩在远徵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