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补习班出来后的日子，付亿像是被按下了某个神秘开关。
原本满脑子游戏、首富梦的少年，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老清洁工布满茧子的手，想起她讲述儿子和孙子时眼中闪烁又熄灭的光。
这种陌生的情绪搅得他心神不宁，连最热衷的排位赛都提不起兴致。
这天下午，付亿鬼使神差地又来到补习班。
空荡荡的教室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站在门口，恍惚看见老清洁工弯腰拖地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见储物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在里面？”
付亿壮着胆子走过去，推开吱呀作响的门。
昏暗的光线中，老清洁工正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几个褪色的布包。
听见动静，她慌忙用身体挡住，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我……我就是来看看。”
付亿有些尴尬，“您在收拾什么？”
老清洁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打开一个布包。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小衣服，还有几张泛黄的照片。
“这是我孙子小时候穿的衣服，”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醒什么，“这张是老大满月照，这张是老二第一次上学……”付亿凑近一看，照片里的孩子皮肤雪白，眼睛像黑葡萄一样明亮。
“他们现在……”话一出口，付亿就后悔了，他记得老清洁工说过，两个孙子都走上了不太好的路。
老清洁工却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大孙子在工地摔断了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
小孙子去年因为打架进了局子，到现在都没出来。”
她抚摸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我总想着，要是当初……您别太难过。”
付亿笨拙地安慰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平时最擅长的耍贫嘴，在这种时刻竟毫无用处。
老清洁工抬起头，脸上挂着苦涩的笑：“人老了，就爱想这些没用的。
小付啊，你还年轻，可别像我那两个孙子一样，要好好读书，有个出息。”
这句话像根刺，扎得付亿心里生疼。
他想起自己“为天下之大不义而读书”的荒唐口号，想起父母失望的眼神，想起补习班那些听着听着就睡着的课。
“我……我会努力的。”
他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惊讶的认真。
从那天起，付亿开始悄悄改变。
他不再上课睡觉，虽然还是会走神，但至少开始认真记笔记。
遇到不懂的问题，他厚着脸皮去问陈老师，没想到平时看着严肃的老师，讲题时竟格外耐心。
周末，付亿主动帮父母做家务。
母亲看着他笨拙地洗碗，眼里泛起泪花：“小亿长大了。”
父亲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但付亿能感觉到父亲的手比平时更有力。
一次偶然的机会，付亿在图书馆发现一本关于东北黑土地的书。
他坐在角落，一页一页翻看着，眼前不时浮现出老清洁工描述的家乡景象：辽阔的田野，洁白的积雪，还有那片被种烂的地。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付亿开始西处打听，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农业专家。
他带着老清洁工的故事和自己的想法，忐忑地找到了专家。
“我想帮一位奶奶找回她的土地。”
他认真地说。
专家被这个少年的真诚打动，答应提供技术支持。
付亿又拉上几个同学，一起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土地改良计划。
他们打算用科学的方法，让那片曾经贫瘠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当付亿把这个计划告诉老清洁工时，老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哽咽着问。
付亿挠挠头，笑着说：“因为我们都不是逆时空超人，没办法改变过去，但也许可以做点什么，让未来变得好一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这一刻，付亿突然明白，所谓的梦想，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而是脚踏实地的努力，是对身边人的关心，是让这个世界因为自己的存在，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