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把断剑握得更紧，指节泛白。
岩缝外的脚步声很轻，却一步一步踩在他的神经上——对方显然很懂隐匿，不是赵家那些只会蛮力的死士。
他屏住呼吸，透过岩缝的窄缝往外看。
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一道圆滚滚的身影从树后钻出来，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锦袍，看着富态，动作却异常灵活，像只偷油的胖老鼠。
那胖子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正蹲在离岩缝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麦饼，还带着点油星子。
“妈的，总算找到点吃的，再饿下去得成饿死鬼了。”
胖子压低声音骂了句，抓起一块麦饼就往嘴里塞，咀嚼时还警惕地西处张望，圆脸上的眯缝眼透着股精明。
林霄皱了皱眉。
这胖子看着不像坏人，倒像个落难的富家子弟，可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富家子弟独自在这里？
而且他的动作，看着比普通修士还懂遮掩气息。
就在林霄走神的瞬间，那胖子突然抬头，眯缝眼精准地看向岩缝的方向：“谁在里面？
出来！”
林霄心里一紧，握紧断剑刚想说话，就见那胖子己经抄起身边一根木棍，却没冲过来，只是站在原地，语气带着警惕：“别装了，我刚才就听见动静了，是赵家的人还是玄阴教的？”
林霄愣住了——这胖子居然知道赵家和玄阴教？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没必要硬刚，便放缓语气：“都不是，只是个躲灾的。”
“躲灾的？”
胖子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清了岩缝里的林霄，“看你这一身血，是林家的人吧？”
林霄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知道？”
“这附近除了林家被灭门，还有谁会满身是伤躲在岩缝里？”
胖子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倒没那么警惕了，“我叫王富贵，就是个倒卖情报的，不是坏人。”
王富贵？
林霄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原主的记忆里没听过这个名号，可这胖子的眼神不像说谎——他眼里没有杀意，只有对“利益”的打量，像个商人在评估货物。
“你不怕我是坏人？”
林霄反问，依旧没放松警惕。
“怕什么？”
王富贵拍了拍怀里的东西，一道木质的光泽闪过——是个破旧的玉算盘，“我这算盘可不是摆设，真要动手，你这伤号未必是我对手。”
林霄看了眼那玉算盘，总觉得那算盘上的纹路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刚想再问，突然觉得灵魂里传来一阵抽痛，眼前发黑——是灵魂力又在流失了。
“你没事吧？”
王富贵看出他脸色不对，皱了皱眉，“看你这模样，像是灵魂力透支了？”
林霄心里一惊——这胖子居然能看出他灵魂力的问题？
他没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却像是没察觉他的防备，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扔了过来：“喏，这个给你，低阶的养魂丹，虽然不管用，但总比硬扛着强。”
林霄伸手接住瓷瓶，拔开瓶塞闻了闻——确实是养魂丹的味道，虽然品级低，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聊胜于无。
“为什么帮我？”
林霄问。
“帮人哪有白帮的？”
王富贵咧嘴一笑，露出精明的表情，“我看你不像普通人，林家灭门你能活下来，肯定有过人之处。
我这人，最喜欢跟有本事的人做交易。”
“交易？”
“对，交易。”
王富贵蹲下身，把油纸包往林霄这边推了推，“我知道赵家的人还在找你，也知道玄阴教的人在这附近搜什么。
你要是想活下去，我能给你情报。”
他顿了顿，指了指林霄手里的断剑：“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刚才在尸堆那边，是怎么让赵家的刀疤脸被鸟屎糊眼的？
还有那根断梁，怎么就刚好砸中他的人？”
林霄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胖子居然看到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魂石，表面不动声色：“你看错了吧？
只是巧合而己。”
“巧合？”
王富贵笑了，拿起怀里的玉算盘，轻轻拨了一下，“我王富贵活了十八年，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那刀疤脸的命格虽然一般，但也不至于倒霉到被鸟屎糊眼又被断梁砸，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的手指在算盘上又拨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只想要情报。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就告诉你赵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还有哪里能找到魂晶——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这个吧？”
魂晶！
林霄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现在灵魂力己经到了-9.5/10，再找不到补充的东西，用不了多久就要神识损伤。
这胖子居然知道魂晶的下落？
可他也清楚，一旦说出编辑器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这胖子看着和气，眼里的精明却藏不住，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
“怎么？
不敢说？”
王富贵看出他的犹豫，又拨了下算盘，“也行，那咱们换个交易。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给你找魂晶。
等你恢复了，再帮我做一件事——很简单，就是帮我查个人。”
林霄沉默了。
他现在的处境确实糟糕，灵魂力透支，伤口没好，还随时可能遇到赵家或玄阴教的人。
这胖子虽然可疑，但至少能提供他急需的东西。
可他也不敢完全相信王富贵——在这修真界，人心比凶兽还可怕。
“你就不怕我是赵家的卧底？”
林霄问。
“卧底？”
王富贵笑了，“赵家的卧底能被打成你这熊样？
而且他们要是有你这能操控‘巧合’的卧底，早就把玄阴教的人赶跑了，还用来对付林家？”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等着被赵家的人抓，或者被凶兽吃——你自己选。”
说完，王富贵就靠在旁边的树上，拿出麦饼慢慢吃起来，不再说话，却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岩缝里的林霄。
林霄攥紧了手里的养魂丹瓷瓶，心里在快速权衡。
跟王富贵走，有风险，但有活下去的希望；留在这，迟早会被发现，死路一条。
他看了眼光屏——能量值己经降到了-9.6/10，灵魂里的抽痛越来越频繁。
“好，我跟你走。”
林霄终于开口，“但我有条件，你不能问我的秘密，也不能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王富贵眼睛一亮，立刻站首身子：“成交！
我王富贵做生意最讲诚信，只要你不坑我，我绝对不坑你！”
他伸手想拉林霄起来，林霄却往后缩了缩，自己撑着断剑慢慢站起来——左腿的伤口还是疼，走一步都费劲。
王富贵看出他的难处，从怀里摸出根拐杖递过去：“喏，这个给你，之前从一个老修士那收的，还算结实。”
林霄接过拐杖，是根普通的桃木杖，却打磨得很光滑。
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出岩缝。
月光下，王富贵的圆脸显得格外显眼，他看着林霄的左腿，皱了皱眉：“你这伤得好好处理下，不然走不了远路。
我知道前面有个山洞，里面有温泉，能缓解伤势，咱们先去那。”
说完，王富贵就带头往前走，动作依旧灵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林霄，放慢脚步等着他。
林霄跟在后面，心里依旧充满疑虑。
他看着王富贵的背影，总觉得这胖子没表面那么简单——他的玉算盘，他对情报的掌控，还有他对“巧合”的敏感，都透着不寻常。
就在这时，王富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天机阁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看‘因果’。
你身上的因果线有点乱，以后可得小心点，别惹上不该惹的人。”
天机阁！
林霄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他在原主的记忆里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个神秘的宗门，擅长推演天机，收集情报，却在几年前突然被灭门，据说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
这王富贵，居然是天机阁的人？
王富贵像是没看到他的震惊，继续往前走：“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等你到了山洞，我再给你看样好东西——保证对你有用。”
林霄看着王富贵的背影，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天机阁的人，擅长看因果，还知道魂晶的下落……这胖子到底是敌是友？
他拄着拐杖，慢慢跟上去，灵魂里的抽痛还在继续，可心里却多了个更迫切的念头——他必须尽快弄明白，这王富贵接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人走了没多远，王富贵突然停下，警惕地看向远处：“糟了，赵家的人往这边来了！
快，跟我走这边！”
他拉着林霄，往另一个方向跑。
林霄的左腿跟不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只能咬牙跟上。
远处传来赵家死士的吼声，越来越近。
王富贵拉着他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压低声音：“别出声，他们没那么快找到这。”
林霄靠在灌木丛里，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
他看着身边的王富贵，后者正熟练地用树叶遮挡两人的痕迹，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经常干这个？”
林霄问。
“没办法，混口饭吃嘛。”
王富贵笑了笑，从怀里摸出玉算盘，轻轻拨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找不到咱们。”
他的语气很自信，可林霄却觉得心里更没底了。
这王富贵，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看着王富贵的侧脸，月光下，那圆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模糊。
林霄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一个绝境，掉进了另一个更难猜透的迷局里。
而这个迷局的关键，就是身边这个看起来贪财又灵活的胖子。
他到底是来帮自己的，还是来利用自己的？
林霄攥紧了手里的拐杖，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恐怕比之前还要难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