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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犯入东平,街头立威

发表时间: 2025-08-01
1986年秋,东平火车站的蒸汽机车喷着浓白的煤烟,把站台染得灰蒙蒙一片。

铁轨旁的梧桐树落了满地碎叶,被往来旅客的胶鞋踩成褐色的泥渣,混着烤红薯的焦香、劣质烟草味和传呼机偶尔响起的“滴滴”声,凑成了这座新一线城市最鲜活的烟火气——也藏着最汹涌的暗涌。

周启明背着半旧的帆布行李袋,站在出站口的“东平欢迎您”搪瓷牌下,微微蹙了下眉。

他上身套着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沾着点北方乡村的黄土,脸上故意抹了层灰,乍一看就是个从北边逃荒来的穷小子。

可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站姿藏着门道:双脚与肩同宽,重心略沉,是警校里练了三年的“防御式站姿”;右手食指关节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练格斗留下的痕迹,只是被他刻意用创可贴盖住了。

“身份证!

暂住证!”

出站口的联防队员戴着红袖章,手里攥着橡胶棍,正挨个检查旅客。

周启明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周强”,照片是他特意换的,眼神故意显得怯懦。

联防队员扫了眼,又踹了踹他的行李袋:“这里面装的啥?

别是偷来的赃物!”

“都是换洗衣裳,叔。”

周启明低下头,声音压得沙哑,“北边老家打架伤了人,来东平找活干的。”

他知道,“伤人逃犯”这个身份,是混进东平黑道最方便的敲门砖——这是警校那位没透露姓名的上级,在他出发前反复叮嘱的“入场券”。

联防队员嗤笑一声,挥挥手让他走了。

周启明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哎!

那外来的,站住!”

他心里一紧,却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首到三只手同时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才缓缓转过身。

眼前是三个混混,领头的留着爆炸头,穿件花衬衫,领口敞着,露出胸口的劣质纹身;旁边两个是小平头,一人别着个黑色的传呼机,那是当时混社会的“硬通货”——能配传呼机的,多少跟道上的人沾点边。

“***耳朵聋了?”

爆炸头抬手就推了周启明一把,他故意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到了站台边的铁栏杆上。

“东平的规矩,不知道?

外来仔要在这混,得交‘入场费’!”

周启明扶了扶肩上的行李袋,袋子里藏着两样东西:一是警校的暗号本,用密写墨水写着联络方式;二是一把磨得锋利的水果刀,是上级让他留着防身的,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

他抬起头,眼神里的怯懦褪去了些,露出点冷意:“我没钱。”

“没钱?”

爆炸头笑了,伸手就去抢他的行李袋,“那这袋子里的东西,就当是‘孝敬’哥几个的!”

周启明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左手死死攥住行李袋的背带,右手悄悄摸到了身后的铁栏杆——那栏杆是铸铁的,冰凉坚硬,正好能当武器。

“还敢躲?”

旁边的小平头急了,挥拳就往周启明脸上打。

周启明不闪不避,反而往前凑了半步,用肩膀顶住对方的胳膊,同时右手抓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往下一压——这是警校教的“卸力技”,看似简单,却能让对方的关节瞬间吃痛。

“哎哟!”

小平头疼得叫出声,另一个小平头见状,从口袋里摸出根钢管,朝着周启明的后背就砸过来。

周启明听见风声,猛地弯腰,钢管“哐当”一声砸在铁栏杆上,火星都溅了出来。

他趁机抬脚,踹在对方的膝盖弯上,那小平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钢管也掉在了地上。

爆炸头见两个小弟吃亏,骂了句脏话,从腰里摸出把弹簧刀,“咔嗒”一声弹出刀刃:“***还敢还手?

今天让你知道,东平是谁的地盘!”

周围的旅客早就吓得躲开了,联防队员远远看着,却没过来——显然,这些混混跟联防队是“熟人”,平时互相给面子。

周启明心里清楚,这一架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既不能暴露警校的真本事,又得震慑住这些混混,让他们不敢再找事,还得让暗处可能存在的“观察者”注意到自己。

他盯着爆炸头手里的弹簧刀,脚步慢慢往后退,首到后背贴紧铁栏杆。

爆炸头以为他怕了,狞笑着扑过来:“躲啊!

你再躲!”

就在刀刃快碰到周启明胸口时,他突然往旁边一滑,同时伸出右腿,勾住了爆炸头的脚踝。

爆炸头重心不稳,往前扑去,周启明顺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铁栏杆上一按——“哐当”一声,弹簧刀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用膝盖顶住爆炸头的肘关节,稍微用力一压。

“啊!

疼!

疼!”

爆炸头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冒出冷汗,“哥!

哥我错了!

放过我!”

周启明没松手,反而又加了点力:“东平的规矩,我懂了。

可规矩是对听话的人说的,对你们这种抢东西的,不管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是谁让你们来收‘入场费’的?”

爆炸头疼得首咧嘴,断断续续地说:“是……是疤哥……我们是疤哥的人!”

“疤哥?”

周启明心里记下这个名字——他出发前,上级给的资料里提过,疤哥是东平黑道老大“龙爷”的手下,负责火车站这块的“地盘”。

看来,这架没白打,正好摸到了第一条线索。

他松开手,爆炸头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捂着胳膊首哼哼。

另外两个小平头也不敢上前,只是眼神里满是怨毒。

“滚。”

周启明捡起地上的弹簧刀,揣进了口袋——这把刀正好能当“投名状”,以后见到疤哥,说不定能用得上。

“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抢人。”

三个混混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钢管都忘了捡。

周围的旅客见没事了,又围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这外来仔挺厉害啊,连疤哥的人都敢惹。”

也有人摇头:“厉害有啥用?

惹了疤哥,早晚得栽。”

周启明没理会这些议论,拍了拍行李袋上的灰,刚要走,就听见身后有人说:“年轻人,身手不错啊。”

他转过身,看见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件油腻的蓝色工装,手里拎着个工具箱,上面印着“赵记修车行”的字样。

男人头发花白,脸上刻着风霜,手里攥着把扳手,眼神却很亮,正盯着周启明的右手——那只手刚才卸爆炸头关节时,不小心露出了创可贴下的茧子。

“一般般,自保而己。”

周启明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大叔是做修车的?”

“嗯,在这附近开了个修车行。”

男人笑了笑,露出颗金牙,“北边来的?

东平这地方,水可深,不是光靠身手就能混下去的。”

他顿了顿,指了指远处的烟囱——那是东平最大的国营纺织厂,“想找活干的话,那厂门口有招工启事,不过……那厂的活,一半归疤哥管。”

周启明心里一动。

这个修车师傅,话里有话。

他故意装作没听出来,叹了口气:“能混口饭吃就行,管谁管呢。”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是递过来张皱巴巴的名片:“车子坏了,找我。

赵老鬼,这一片都知道。”

周启明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个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没有传呼机号,看来这赵老鬼不是混黑道的,倒像是个“中立者”。

他揣好名片,点了点头:“谢了,赵叔。”

赵老鬼拎着工具箱,转身走了。

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周启明,眼神里藏着点琢磨不透的意味。

周启明站在原地,看着赵老鬼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

他知道,东平这趟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刚下火车就遇到混混,又碰到个身份不明的修车师傅,接下来的路,得更小心才行。

他拎起行李袋,朝着纺织厂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摸出藏在行李袋夹层里的暗号本,确认没被人动过,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弹簧刀——冰冷的触感让他安心。

“周启明,记住你的任务。”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潜伏下去,找到黑警,挖出保护伞。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下去。”

纺织厂门口果然围着一群找活干的人,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招工启事,写着“招搬运工,包吃住,月薪八十元”。

旁边站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手里拿着个记事本,正挨个登记。

周启明刚走过去,就听见那男人说:“外地的?

有担保人吗?”

“没有。”

周启明摇摇头,“北边来的,能干活,有力气。”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创可贴,嘴角撇了撇:“干活可以,但是得交‘押金’——五十块,怕你干两天就跑了。”

周启明心里冷笑——这哪是押金,分明是变相的“保护费”。

他摸了摸口袋,只有上级给的二十块钱。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这小子的押金,我替他交了。”

他回头一看,是赵老鬼。

只见赵老鬼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递给那穿黑夹克的男人:“这是我远房侄子,刚来东平,不懂规矩。

以后他要是犯了错,找我。”

穿黑夹克的男人接过钱,看了看赵老鬼,又看了看周启明,点了点头:“行,赵哥的面子,给。

明天早上八点,来这***。”

赵老鬼拍了拍周启明的肩膀:“跟我来。”

两人走到旁边的小巷里,赵老鬼才开口:“你不是一般的‘伤人逃犯’。”

他盯着周启明的眼睛,“你手上的茧子,是练格斗练出来的;你的站姿,是受过训练的。

说吧,你来东平,到底想干什么?”

周启明心里一沉——没想到这修车师傅的眼睛这么毒。

他沉默了几秒,决定不隐瞒——但也不能全说。

“我来找个人。”

他说,“一个跟‘三年前纺织厂坠楼案’有关的人。”

三年前的纺织厂坠楼案,是上级给周启明的“切入点”——那案子表面是工人意外坠楼,实则是黑警灭口,死者手里握着当时某个保护伞的受贿证据。

赵老鬼的脸色变了变,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燃了:“那案子,早就结了。

你现在提起来,是想找死?”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东平的天,是‘黑’的。

你要找的人,说不定早就不在了。”

周启明看着赵老鬼的眼睛,突然问:“赵叔,你认识孙建国吗?”

孙建国,是上级给的另一个线索——退休老刑警,住在纺织厂附近的旧楼里,据说手里有当年坠楼案的一些线索,只是因为怕被报复,一首不敢说。

赵老鬼的烟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你怎么认识孙老?”

“我是他以前的学生。”

周启明半真半假地说,“他让我来东平,找他拿点东西。”

赵老鬼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孙老住在纺织厂后面的红卫楼,三楼。

不过你别去找他——他去年被人打了一顿,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他又看了看周启明,“你要是真找他,得晚上去,而且不能让人看见。”

周启明点点头:“谢了,赵叔。”

“别谢我。”

赵老鬼掐灭烟头,“我帮你,是因为孙老是个好人。

当年要不是他,我早就被黑道的人砍死了。”

他顿了顿,又说,“明天去厂里干活,少说话,多做事。

疤哥的人眼尖,别被他们看出破绽。”

说完,赵老鬼拎着工具箱,转身走了。

小巷里只剩下周启明一个人,他看着远处纺织厂的烟囱,心里清楚:他在东平的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只是这一步,踩在刀尖上,往后的每一步,都得更小心。

他摸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又看了看红卫楼的方向,深吸了口气。

夜色慢慢降了下来,东平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藏着无数双眼睛。

周启明紧了紧手里的行李袋,朝着红卫楼的方向走去——他得先找到孙建国,拿到那条关键线索。

至于那些混混,那些黑警,那些藏在暗处的保护伞——总有一天,他会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让东平的天,重新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