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慢慢变得平缓，空寂的房间充斥着“嘀嘀”声。我躺在床上，
用尽全身力气，偏过头望向客厅。顾琛，那个我名义上的丈夫，
正对着手机镜头嘶吼：“……还差四十万！兄弟们给力点！只要凑够一百万，我！立刻！
表演吃翔！说到做到！”弹幕疯了，礼物特效糊满屏幕。“***！玩这么大？！
”“给琛哥刷起来！为了真爱！”“曦曦女神有救了！琛哥纯爷们！
”“感谢‘我是大傻缺’送的跑车！……感谢‘曦曦命不该绝’送的火箭！兄弟们！够意思！
”顾琛盯着不断跳动的金额数字，声音嘶哑亢奋：“还差一点！曦曦等着这钱做手术！
”可惜，他要“救”的人不是我，是他的白月光林曦。而我，他的妻子，现在正扮演着林曦，
用这病弱的，奄奄一息的身体当做他们二人的敛财工具。在我愤恨而绝望时，
脑子里突然传来了毫无感情的，机械般的声音：”生命体征即将终止。
剩余时间：2分59秒……2分58秒……”怎么回事？死前还要给我倒计时？
人生真要对我这么残忍吗？还是说……这是死前幻觉？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奇怪的是，
原本混沌的意识与感官，似乎慢慢清晰了起来。顾琛还在嚎叫，
他直播间里打赏的金额逼近百万大关。
那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再度响起：”您的意识已经逐渐融入数据库，
可以控制和顾琛相关的电子设备。”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突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像电流一样，顺着不知何时冒出的，无处不在的蓝色透明的线，
流入了顾琛的直播间。顾琛的脸正因激动而扭曲：“九十八万！九十九万！快了！兄弟们！
”电子音依然在进行着倒计时：”1分15秒……”我——或者说我的意识，
尝试性的点了最贵的礼物送出。然后，屏幕猛地被绚烂巨大的特效占据，
整个直播间卡顿了一瞬。“用户9470级赠送主播‘琛哥救曦’宇宙之心x1！
”顾琛愣了一秒，继而面露狂喜：“感谢我947大哥！老板大气！
老板您、您还想看点什么？尽管说！弟弟我今儿豁出去了！”聊天信息开始迅速滚动起来。
“***真神豪来了！”“老板说句话！”“是不是也能点节目？
”系统音依然在我脑海里报秒：”30…29…28…”我点了连麦申请，
几乎瞬间就被接通了。房间里的死寂和直播间的喧嚣，通过电流连接在了一起。
我虚弱而冰冷的声音，在直播间突兀地响起：“看你一个人吃，单调。
”顾琛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不知道为什么，
语言组织对我来说变得困难，我只能像下达指令一般，机械地叙述：“让你的白月光，林曦，
一起。双人表演。”“记得——”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我的物理听觉正在消失。
“……要热乎的。”直播画面里，顾琛的脸血色尽褪，煞白如纸。他猛地扭头，
惊恐地看向我病房的方向。而我的意识里闪过最后一条信息：“身体死亡确认。
意识数据化剥离中……意识上传成功。您已成功融入数据流。”“权限获取：管理员。
检测到绑定目标：顾琛，林曦。”我没有实体，却仿佛悬浮于数据流之上，
清晰地“看”着客厅和隔壁房间的一切。我的感知覆盖了这房子里所有的电子设备。
直播间的狂欢，在我生命体征彻底归零的那一瞬达到了顶峰。
无人关心那声意味着死亡的心电长鸣，他们只想要更***的“节目”。顾琛脸色一僵，
强笑道：“……哪位兄弟开的变声器？别闹了，
曦曦还病着呢……”***控着“用户9470级”的账号在公屏上打出两个字：“履约。
”字体伴随着泼血般的特效。同时，顾琛手中的手机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动调整了镜头角度，
猛地转向了一直躲在客厅角落，吓得脸色发白的林曦！
林曦那张故意化妆化得惨白、虚弱的脸瞬间暴露在网友面前，她惊慌失措地想躲开镜头。
“啊！阿琛！怎么回事！”弹幕瞬间变了风向：“***！真是林曦？她不是病重快死了吗？！
这不好好的？！”“昨天不还挂着心电图，动都动不了呢吗？”“这会都能来直播了？
医学奇迹？”顾琛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想关掉直播，却发现手机完全失灵，强制关机无效。
直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继续着。“兄弟……不,947大哥，
您高抬贵手……” 顾琛的声音带着颤抖。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响起：“倒计时。十秒。
未开始表演，将随机剥夺一人感官。”“十。”“九。”顾琛额头沁出冷汗，
试图去挂掉直播，手机却如同鬼附身一般运作着。他对着镜头大吼：“是谁！谁在搞鬼！
”“八。” “七。”林曦吓得尖叫：“顾琛！快让它停下！
弹幕也从起哄变成了恐惧： “怎么回事？来真的？” “主播好像真的控制不了手机了！
” “超自然事件？！”“三。” “二。”“一。时间到。”电子音落下的瞬间，
正在尖叫的林曦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胡乱地在自己面前挥舞。
不知从何处来的，闪烁着火花的电流缠住她的脖颈，她只能发出破碎的“啊……啊……”声。
来自“用户947”的，血红色的字出现在直播屏幕正中央：“剥夺：林曦的声带。
暂时性失声。表演开始后恢复。”林曦疯狂地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绝望的无声嘶吼和眼泪滚落。顾琛看着林曦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我吃！我表演！
我现在就表演！” 他崩溃地大喊，连滚爬爬地冲向他刚才为了效果准备的，
装满酱料的盘子。我看到，他手忙脚乱地倒进去一些燕麦粥、黑芝麻糊、巧克力酱，
又掺了些豆瓣酱，在一個塑料桶里胡乱搅拌，试图制造出视觉上“以假乱真”的替代品。
那粘稠、棕黑、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混合物，看起来甚至比真物更加恶心。
顾琛端着那桶东西出来时，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哦哦哦！道具来了！
””看着挺“逼真”啊！””哈哈是不是不敢来真的？”林曦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捂住嘴，
冲向了垃圾桶，剧烈地呕吐起来。弹幕更加兴奋了。“哈哈哈吐了吐了！” “前戏满分！
” “琛哥快开始吧！等不及了！”顾琛把塑料桶放在镜头前的地板上，自己蹲在旁边，
脸上肌肉抽搐。他看了看镜头，又看了看那桶东西，喉结剧烈滚动。
“兄……兄弟们……我……”他闭上眼睛，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猛地伸手抓了一把那粘稠物，就往嘴里塞！“呕——！”他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干呕，
粘稠的酱料糊了他满嘴满手，一些碎屑沾在他的下巴和衣服上。“吃了！吃了！
””录屏录屏！””琛哥真“汉子”！””yue了”他强忍着恶心，胡乱咀嚼了两下，
硬生生吞了下去，然后张开沾满污物的嘴对着镜头，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吃……吃了！大佬……满意吗？”盘子里虽然都是混合物，
但闻起来味道应该也比粑粑好不了多少。我用电子音冰冷地追加指令：“不够。”“林曦，
一起。”“你们不是‘真爱’吗？有难同当，有‘翔’同享。”“直播镜头前，同步。开始。
”顾琛的动作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镜头，
又看向吓得缩成一团、疯狂摇头却发不出声音的林曦。这些日子以来，林曦表演时用得病历，
仪器，药物，都是我的；甚至她化虚弱妆容时，用得也是我的化妆品。
只有需要她在镜头卖惨表演时，她才会亲自出场。吃了我这么久的人血馒头，这场报复，
怎么能少得了她呢？我冷笑了一下，”用户947”的血字再次浮现：”违逆＝永久性剥夺。
或死亡。”顾琛彻底崩溃了。他颤抖着抓住林曦的胳膊，将她粗暴地拖向那个盘子。
林曦拼命挣扎，无声地哭泣，妆容很快就花了。
曾经光鲜亮丽、被粉丝称为“曦曦女神”的白月光，
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为她不惜一切“筹款”的“纯爷们”，在数百万人的注视下，
被迫进行着这场不堪入目的“表演”。“双人！双人！双人！”“大佬牛逼！
就要看双人热乎的！”“曦曦女神快来！不能让你男人独美！”林曦疯狂摇头，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为了活下去！曦曦！忍一下！”顾琛低吼着，用沾满污物的手，
粗暴地捏开她的嘴！“***！玩真的！”“强制爱？！”“***！！快！给她塞！
”就在那污秽之物即将被塞入林曦口中的瞬间——直播信号中断。
界面显示：”主播涉嫌违规，直播已被切断。”所有观众的屏幕瞬间黑屏，
只剩下冰冷的提示语。“啊？”顾琛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林曦趁机猛地推开他，
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疯狂擦着嘴。那盘秽物被打翻在地，恶臭弥漫开来。“结……结束了？
”顾琛瘫坐在地上，看着黑屏的手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
林曦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恐惧：“顾琛！你***！
你竟然……你竟然想……”“我有什么办法！”顾琛烦躁地抓着头皮，脸上还沾着污渍，
显得狼狈又狰狞，“刚才那情况你没看到吗？那不是人能搞出来的！我们不照做会死的！
你想想你的嗓子！”林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刚才那瞬间失声的极致恐惧再次袭来，
让她打了个冷颤：“那你就逼我吃……吃那种东西？！顾琛，我真是看错你了！”“够了！
”顾琛猛地站起来，情绪失控地大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钱！我们拿到钱了！
一百多万！有了这笔钱，我们想去哪去哪！”提到钱，林曦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眼神依旧冰冷：“那个***呢？她死了，尸体怎么办？”顾琛这才想起病房里的“我”。
直播中断得突然，后续的麻烦必须处理掉。“死了正好，省得我们动手。
”顾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她处理掉，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两人暂时放下了彼此的怨恨。顾琛深吸一口气，走到病房门口，拧动了门把手。
“快点……”林曦躲在顾琛身后，声音发颤，不敢去看病床。顾琛咽了口唾沫，
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啪嗒。”冷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病房。
两人同时看向病床——床上空空如也。原本应该躺着我尸体的地方，只有被掀开的白色被子，
凌乱地堆在一侧。“人呢？”顾琛瞳孔骤缩，失声叫道。他冲过去掀开被子，
又猛地弯腰看向床底——那里依然空空荡荡。“怎么可能？！”林曦也惊呆了，
恐惧瞬间压过了其他所有情绪，“她……她刚才不是……不是死了吗？监护仪都叫了！
”那现在，尸体去哪了？除非……顾琛猛地想起直播时那个诡异的声音，
、剥夺了林曦声音、还能释放电流的未知存在……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子。
“鬼……有鬼……”林曦脸色惨白如纸，她死死抓住顾琛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是那个947……是它把她弄走了！它是不是……是不是就在这个房间里？！
”他们惊恐地环顾四周，冰冷的墙壁，闪烁的仪器，
窗外浓重的夜色……每一个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无形的注视。“走！快走！”顾琛彻底慌了，
他拉着几乎软倒的林曦，跌跌撞撞地冲向玄关的大门。顾琛疯狂地拧动门把手，
用尽全身力气去拉大门，可是门根本纹丝不动。“开门！开门啊！”林曦哭喊着，
用拳头砸着冰冷的防盗门，回应她的只有沉闷的响声和手上传来的痛感。“啊啊啊！！
”顾琛崩溃地大吼，抬脚狠狠踹向大门，门板发出沉重的闷响，却连晃都没有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