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缚揣着那半块冻硬的糜子饼,准备动身。
刚走出破屋,就被两个家丁拦住了。
一个满脸横肉,手里拎着根棍子;另一个瘦高个,三角眼,是刘主母的远房侄子刘三。
“林缚,你要去哪?”
刘三叉着腰,下巴抬得老高。
林缚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出去找点吃的。”
“找吃的?”
刘三嗤笑一声,“坞堡里的东西,都是主母的,你敢乱翻?”
林缚明白了,这是来找茬的。
他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我去城外找,不碰坞堡的东西。”
“城外也不行!”
横肉家丁上前一步,唾沫星子喷到林缚脸上,“主母说了,你娘俩欠着刘家的地租,没还清之前,不准离开坞堡半步!”
地租?
林缚想起来了,原身爹死的时候,确实欠了刘家两石粮。
这时候提出来,明摆着是故意刁难。
“我现在没粮还,等我从河阳城回来……回来?”
刘三打断他,阴恻恻地笑,“你要是跑了,你娘还在这儿呢。
再说了,就你这病秧子,去河阳城也是喂狼,还不如……”他压低声音,“把你那破屋腾出来,给我哥住,主母说了,给你两斤粟米。”
林缚猛地抬头,眼里冒起火。
他终于明白,这些人不是来拦他,是来抢房子的!
那破屋再烂,也是他和老娘唯一的落脚处。
“不可能。”
他咬着牙说。
“嘿,还敢犟?”
横肉家丁挥起棍子就打,“给我打!
打到他同意为止!”
林缚早有准备,往旁边一躲,手里的木棍横扫过去。
他没练过,但现代人的反应比这两个常年挨饿的家丁快得多。
一棍打在横肉家丁的腿上,对方疼得嗷嗷叫。
刘三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病秧子还敢还手,慌忙喊道:“反了!
反了!
把他抓起来,交给主母发落!”
林缚知道不能恋战,转身就跑。
他熟悉坞堡的小路,三拐两绕,把两人甩开,躲进了李伯家的柴房。
“三郎,你咋惹上他们了?”
李伯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柴房门关上。
林缚靠在柴草堆上喘气,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要是慢一步,估计就得被打断腿。
他终于真切感受到,这五代乱世,光有求生欲不够,还得有保护自己的力气——或者说,让别人不敢欺负的狠劲。
“他们要抢我的房子。”
林缚低声说。
李伯叹了口气:“刘家早就看你娘俩不顺眼了,现在缺粮,更是想把你们赶出去……要不,你就认了吧?
两斤粟米,够你娘俩撑几天了。”
“认了,我们住哪?”
林缚反问,“冬天露天睡,不是冻死就是病死。”
李伯不说话了。
林缚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盘算。
硬拼肯定不行,他打不过两个家丁。
逃跑?
带着老娘根本跑不远。
唯一的办法,是让刘主母觉得“留着他们比赶走更划算”。
他想起原身的记忆:刘主母的小儿子前两天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请了好几个郎中都没用,正急得团团转。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李伯,刘家小少爷的病,还没好?”
李伯点头:“烧得迷迷糊糊,听说昨晚还抽风了,怕是……”林缚站起身:“我去见刘主母。”
“你疯了?”
李伯拉住他,“她正想收拾你呢!”
“不去,我们娘俩今天就得被扔出坞堡。”
林缚眼神坚定,“李伯,借我点东西——你上次敲的谷糠,还有灶膛里的草木灰,再找块破布。”
李伯虽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林缚把谷糠和草木灰混在一起,用破布包好,又喝了半瓢冷水,定了定神,走出柴房。
他没再躲,径首走向坞堡中心的大院。
门口的家丁看见他,正要动手,被他喝住:“我有办法治小少爷的病,让我见主母!”
家丁愣住了,面面相觑。
这事儿太大,他们不敢做主,只能进去通报。
林缚站在院门外,寒风刮得他脸疼,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根本不懂医术,但他知道,风寒发烧在现代靠的是“退烧+补水”,草木灰虽然脏,但能吸水退烧;谷糠煮水,至少能补充点水分和盐分。
能不能成,全看赌运。
没过多久,刘主母出来了。
一个保养得还算不错的中年妇人,穿着件半旧的绸缎棉袄,眼神刻薄,上下打量着林缚,像看一只脏老鼠。
“你说你能治我儿的病?”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怀疑。
“能。”
林缚首视着她,“但我有条件:治好小少爷,你得给我10斤粮食,还得让我娘俩继续住那破屋,欠的地租,等我有粮了再还。”
刘主母冷笑一声:“要是治不好呢?”
“任凭处置。”
林缚毫不犹豫地说。
他知道,这是他目前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成了,有粮,能活;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至少比冻死饿死强。
刘主母盯着他看了半晌,大概是病急乱投医,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就信你一次。
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