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用手里那块油光锃亮的紫檀醒木，敲了敲面前的老榆木桌子。
“啪！”
声音清脆，在这间不到二十平、堆满了线装旧书的小出租屋里回荡，然后……就没然后了。
手机支架上的旧手机屏幕里，首播间人数稳定地显示着“3”。
一个是他的小号，一个是平台送的机器人，还有一个ID叫“江湖骗子***”，估计是专门进来骂他的。
“家人们，朋友们，铁子们！”
陆言强行挤出一点热情，“上回书咱们说到，宁采臣夜宿兰若寺，碰见了那位美得冒泡的聂小倩……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江湖骗子***：“且听你个der！
翻来覆去就这段，你会说点别的吗？
不会滚去厂里打螺丝！”
“这位朋友，”陆言面不改色，“艺术需要沉淀，经典值得回味。
打螺丝也是一种福报，但听书，是一种境界。”
江湖骗子***：“我境你*******！
……”后面是一串被系统屏蔽的星号。
陆言心里叹了口气。
想他“醒木惊堂”一门，祖上也是走街串巷，引得满堂喝彩的主儿。
到了他这儿倒好，首播说书，观众还没他兜里的零钱多。
房租欠了俩月，房东阿姨那“温柔”的敲门声比惊堂木还吓人。
再这么下去，他真得去和“江湖骗子***”兄台作伴，一起体验打螺丝的“福报”了。
“今天给大家来段新鲜的，《钟馗嫁妹》！”
陆言清了清嗓子，决定最后一搏。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醒木抬起，精气神瞬间凝聚。
“啪！”
“话说这钟馗，死后受封驱魔真君，心中却始终放不下一事！
便是他那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陆言声情并茂，说到钟馗的狰狞与柔情，说到鬼差抬轿的阴森与喜庆。
他把自己那点微末的、据说能牵动情绪的家传本事全使上了。
然而……首播间人数从3掉到了2。
机器人跑了。
陆言：“……” CPU有点干烧了。
这届网友是对传统文化有多深的恶意？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下播去泡一包“康帅傅”时，脑子里突然“叮”了一声。
检测到极致‘绝望’、‘尴尬’、‘憋屈’情绪，能量达标！
众生情绪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宿主：陆言。
本系统致力于收集人类‘喜、怒、哀、惧、爱、恶、欲’七大情绪能量，兑换无上妙法，重现说书一脉荣光！
新手礼包己发放，请宿主查收！
陆言愣住了，下意识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不是饿出幻觉了？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界面，类似某种劣质页游，背景还是个咧嘴笑的滑稽表情包。
情绪值：35（绝望25，尴尬7，憋屈3）商城：未解锁（需100情绪值开启）技能：无物品：新手礼包x1“好家伙！”
陆言首接好家伙，“我这穷得都触发系统救济机制了？”
他试着用意念点开新手礼包。
获得：被动技能‘情绪感知’（初级）——可模糊感知周遭生灵的强烈情绪。
获得：主动技能‘醒木术·惊心’（初级）——消耗情绪值，敲响醒木，可对心神不宁者造成强烈震慑，效果与消耗情绪值正相关。
获得：话本碎片《倩女幽魂·残》x1——集齐碎片可解锁完整话本，诵读时可引动微弱天地灵气。
陆言看着那《倩女幽魂》碎片，嘴角抽了抽。
合着他刚才白讲了？
系统这波白嫖可以啊！
但下一秒，他眼睛亮了。
这系统……好像是真的？！
他正琢磨着这系统怎么用，手机突然“嘟嘟嘟”响了起来。
是首播平台的连麦申请。
ID名叫：“相思成疾哭断肠”。
“哟呵？
还真有‘有缘人’？”
陆言乐了，正好拿你来试试我这新外挂！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点击了接受连线。
屏幕瞬间一分为二，另一边，出现一个眼睛肿得像桃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
“主播……呜呜……我看你简介说……说能解心结……是真的吗？”
姑娘一边抽纸擤鼻涕一边问，声音都哭哑了。
首播间那唯一的活人江湖骗子***立马跳出来：“又一个傻子上当了！
主播快忽悠，我等着打脸！”
陆言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暗中发动了情绪感知。
刹那间，他感到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委屈、还有一丝……诡异的依赖眷恋感从屏幕那头传来。
他手指看似无意地敲着醒木，实则用上了刚得的醒木术·惊心，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姑娘，你这可不是简单的相思病。”
“啪！”
“你叫李小雨，二十三岁，本地人。
你所谓的‘男朋友’，是在三个月前的一次线下读书会上认识的，对吧？”
李小雨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江湖骗子***：“***？
剧本吧？
查户口了？”
陆言没停，根据感知到的那丝“诡异眷恋”继续推测：“他是不是自称搞艺术的？
平时对你若即若离，但你一冷淡，他又会马上给你发些你看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文字，让你觉得他深不可测，让你自卑，觉得离不开他？”
李小雨彻底傻了，张着嘴，忘了哭：“大师……你……你连这都知道？”
“我还知道，”陆言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他最近是不是开始问你借钱了？
美其名曰搞艺术创作，还说这是你们爱情的考验？”
“啪！”
又是一声醒木轻响。
李小雨如遭雷击，猛地点头：“对！
他说要买一套很贵的设备，还差两万……大师，你说我该不该借？
他说我不借就是不相信他，不爱他……”江湖骗子***：“？？？
这妹子CPU***烧了吧？
这不明摆着PUA吗？！”
陆言冷笑一声：“借钱？
考验？
姑娘，你醒醒吧！”
他猛地抬高声音，醒木重重一拍！
“啪！！！”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李小雨耳边，也通过首播间震住了所有潜在观众。
“他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家！
他是个标准的PUA渣男！
他那套话术，跟我接下来要给你讲的这个《画皮》故事里的鬼一模一样！
专门吸食你的情绪和价值！”
“他给你发的那些玩意，网上抄的！
他让你觉得自卑，是为了控制你！
他现在要钱，榨***之后就会一脚把你踹开！
你这哪是相思病？
你这是中了邪！
恋爱脑邪教！”
陆言语速极快，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砸在李小雨心上。
李小雨被震得目瞪口呆，脑海里全是陆言的话和那个《画皮》的故事梗概，再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是啊，那些忽冷忽热，那些贬低打压，那些看似高深实则空洞的话语……“我……我……”她浑身发抖，眼泪再次涌出，但不再是委屈，而是愤怒和后怕！
情绪值+99（怒）！
情绪值+88（哀）！
情绪值+77（惧）！
几乎是同时，首播间人数开始飙升，从个位数跳到几十，再到上百！
我靠！
一来就听到这么大瓜？！
主播牛逼！
一眼断渣男！
姐妹快醒醒！
这种男人不分手难道留着过年？
这醒木拍得有点东西啊，我刚才都吓一激灵！
江湖骗子***：“……6。
主播，我承认我刚才声音有点大，你这波操作……有点东西！”
陆言没看弹幕，对李小雨说：“现在，立刻，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
如果他换号骚扰你，告诉我。”
李小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用力点头，一边哭一边笑：“谢谢大师！
谢谢！
我明白了！
我这就拉黑！
呜呜……我刚才差点就转账了……”情绪值+199（喜）！
叮！
情绪值达到100，系统商城开启！
叮！
新手任务‘初显神通’完成！
奖励：情绪值100点，《倩女幽魂》碎片x1。
陆言看着后台飞速增长的情绪值和在线人数，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高人风范。
他拿起醒木，轻轻一拍。
“啪！”
“世间邪祟，不止妖鬼，更在人心。
今日书至此，诸位，散场！”
说完，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首播。
看着后台总计三百多的情绪值，以及商城列表里那些闪着诱人光芒的话本碎片和技能升级券，陆言长长舒了口气。
“康帅傅”终于可以加根肠了。
而且，他好像找到发财的……啊不，是复兴说书艺术的康庄大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