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周琛的黄色头盔上，炸开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他单脚支着电动车，低头看了眼保温箱里微微晃动的餐盒。
红烧肉的油渍在塑料袋上洇开，像极了十年前那晚陆天枭西装上的血渍。
"叮——"系统提示音刺破雨幕，"订单即将超时，扣款40%。
"他猛拧油门，车轮碾过积水坑时，后视镜里突然闪过刺目的远光灯。
那辆失控的渣土车如同钢铁巨兽，咆哮着撞向路边蹒跚的祖孙俩。
老太太的碎花伞被狂风掀翻，在空中划出惨白的弧线。
"躲开！
"保温箱砸进泥水里，溅起的污水模糊了镜头。
周琛腾空跃起的瞬间，围裙系带崩裂，露出腰间蜈蚣状的陈旧刀疤。
他的右手扣住货车底盘横梁，肱二头肌在雨水中绷出凌厉的线条，左手己经拽住小女孩的卡通书包带。
金属变形的尖啸声中，三吨重的车头竟被掀离地面二十公分。
轮胎在湿滑路面擦出青烟，最终歪斜着卡进绿化带。
围观人群举着的手机镜头里，只拍到外卖员佝偻的背影——他正用袖口仔细擦拭小女孩脸上的泥点，指节处褪色的老茧蹭过孩子发抖的眼皮。
"叔叔...你的手在流血。
"小女孩抽噎着去摸他虎口绽开的皮肉。
周琛迅速蜷起手掌。
这双手曾经握过勃朗宁，拆过定时炸弹，此刻却小心避开孩子粉色的指甲油。
"告诉叔叔，彩虹小马第几集学会飞的？
"他故意让方言黏上憨厚的鼻音，首到警笛声逼近才悄然退场。
老式居民楼里，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明明灭灭。
钥匙刚***锁眼，门缝里漏出的对话让他浑身僵冷。
"...骨髓配型成功率不足30%，先准备五十万押金。
"林晚的白大褂搭在椅背，袖口还沾着碘伏痕迹。
她背对丈夫揉搓化验单，纸张脆响惊醒了蜷在沙发上的女儿。
六岁的朵朵抱着褪色的奥特曼，化疗留置针在细瘦的手背上鼓起青包。
"妈妈，我今天学会用吸管喝粥了。
"孩子炫耀般嘬了一口米汤，嘴角漏下的汤汁滴在"优秀外卖员"奖状上。
周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缴费单最下方的收款单位刺得他眼眶生疼——"陆氏慈善基金会"的烫金logo，正是当年暗夜盟内部通讯器的图腾纹样。
他想起三天前在城中村撞见的黑衣人，那人后颈的蝎子纹身与陆天枭的私人保镖如出一辙。
浴室镜前，他扯开黏在伤口的围裙。
八块腹肌上纵横交错的弹孔伤疤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旧主的躁动。
泡沫漫过洗手台时，朵朵突然光着脚冲进来，化疗后稀疏的头发扎成歪扭的小揪。
"爸爸你看！
"她踮脚举起湿漉漉的外卖工牌，"小美妈妈说你是超人！
"不锈钢牌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倒映出男人骤然猩红的瞳孔。
十年前爆炸的火光中，陆天枭举着同样制式的身份牌狞笑："暗夜龙王？
不过是我洗钱的夜壶！
"午夜钟声响起，周琛蹲在阳台阴影里。
生锈的美工刀撬开外卖箱夹层，青铜龙纹徽章滚落掌心时，远处突然炸开刺耳的刹车声。
七辆黑色路虎碾过巷口积水，车灯将斑驳的砖墙照得惨白如骨。
他拇指摩挲着徽章背面的加密编号，这是暗夜盟首领才知晓的唤醒密码。
雨滴顺着防盗网铁锈渗进来，在"0001"的蚀刻纹路上汇成细流，恍惚间又变成记忆里那艘爆炸游轮上纷飞的血雨。
"陆天枭..."金属冷意沁入齿缝，楼下传来防盗门被撬动的微响。
周琛反手将徽章扣进女儿的空药盒，转身时己换上外卖员特有的讨好笑容："哪位啊？
我媳妇值夜班，有事明儿..."钢制甩棍砸穿猫眼的瞬间，他侧身闪过突刺的寒光。
来人后颈的蝎子纹身在月光下栩栩如生，正是陆氏保镖团的专属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