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饭后月渡说她要洗碗。”
云舟闻言蹙眉，她了解妹妹的脾性，主动要求做家务，要么闯了祸事，要么准备闯什么祸事。
感受到姐姐凛冽的目光，月渡抢了话头说道：“我当真要洗碗的！
我也没有惹事，姐姐你信我。”
月渡扒拉着素面，葱花沾在鼻尖晃悠。
云舟执筷的手顿了顿，青瓷碗里映出她蹙起的眉峰——上回妹妹这般殷勤，是打瘸了里正家小儿；再往前数，是为偷摘王员外家的枇杷。
那些赔出去的铜钱，可都是江离辛苦赚来的钱。
江离晓得偷摘王员外家的枇杷，是因为有次云舟着凉喉咙不舒服，他便提了嘴枇杷膏之类的话，没想到月渡就去偷了人家的枇杷。
江离咬着腌萝卜"咯吱"一声：“由她去，咱们月丫头如今懂事了许多。”
话落，云舟的筷子己点在妹妹手背：“上月初八你打翻酱缸，腊月廿三烧糊年糕...”细数旧账的声线清凌凌似檐头冰棱，惊得梁上雏燕都缩了缩脖子。
对于云舟说的这些事情，江离无置可否，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他也不好强行帮她解释什么。
月渡的耳尖渐渐染上霞色。
她何尝不知晓，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其中包含了种种关心。
可前天村头老槐下，二虎那双黏腻的眼，让她想起去年夏天在溪边摸鱼时摸到的蛇，又气不过二虎嘴里的污言秽语，然后她抄起木棍就把人给打了。
最后还赔了些许银子才了的事。
只不过人家二虎坚持不要，也不打算深究，最后不了了事。
云舟这些年实在是处理了太多这类的事情，月渡也知姐姐的心思，没有顶嘴。
“你可知江哥哥赚钱不易，这些年都被你败出去多少银钱了？”
月渡不敢吱声，对姐姐的话表示怀疑，暗暗嘀咕：“我觉得江哥哥赚钱挺容易的呀...”江离适时打个圆场：“好了，面块陀了，赶紧吃吧。”
云舟好看的脸却依旧严肃，明显不想就此结束，道：“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村长说，今日晌午会有仙人要来村里帮着测试灵根...”“我就是...就是想去瞧个新鲜。”
她搅着面汤，青葱似的指节泛白，“若真有仙人，求他赐道护身符也好。”
这话倒让江离心头一颤。
他突然想起晨起时月渡袖口露出的淤青。
反正己经答应月渡的要求，江离开口说道：“云舟，晌午我们同去，你也不要整天窝在家里，多出去走走也好。”
云舟想着还有未缝好的一套衣衫，不过又不想拒绝江离，她搁下碗，细瓷相碰"叮"的一声：“我倒要看看仙人吃不吃烟火。”
说着起身收拾碗碟，月渡忙不迭的抢过去，木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裾。
月渡洗碗的架势像在驯野马，盆中皂角泡糊了满脸。
江离抓了把瓜子倚着门框一边看着俩女忙碌，一边嗑着瓜子，倒是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看着手忙脚乱的倩影，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刚穿越时，这丫头才到他腰间，举着蒲公英说要给他种出满山云霞。
“江哥哥看！”
月渡忽然举起湿漉漉的手，指缝间漏下的水珠串成银链，“像不像仙人洒的灵泉？”
她转着圈儿，粗布裙摆旋开半阙春光。
江离越紧移开目光，说道：“洗个碗你都能玩出花来。”
云舟在廊下晾衣，闻言轻哼：“仙人若都像你这般闲，早该...”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们都听到了屋外有人高喊：“仙人来了，仙人踏着飞剑来到我们村里了！”
如此大的动静，惊飞满树麻雀。
月渡顾不得洗碗了，拽着江离的袖子就往外跑，绣鞋在青石板上踏出欢快的鼓点。
云舟紧随其后，追着喊"慢一些"发间木簪不知何时歪成了斜月。
山风裹着桃香扑面而来，江离眯起眼睛——村头老槐树下翻飞的红绸似烈焰灼灼，几个身穿白衣的仙人正脚踏飞剑悬于半空，衣襟无风自动。
这般景象如重锤击破了江离浑浑噩噩的日常，心脏骤然缩紧。
指尖瓜子"噼里啪啦"洒了满地。
“御剑凌空...难道这世上真有仙人？”
村口古槐树西周此时早己围满了人群，水泄不通，江离暗自咋舌。
除了卧病在床的，怕是全村老少都挤在此处了。
可他现在顾不上看热闹，目光被那几个白衣身影牢牢攥住。
细看之下愈发心惊，这些仙人不仅通身气度非凡，气质高贵难以言喻，连容貌都像是被细细雕琢过，男女皆似画中仙，隐有超凡脱尘之意。
江离喃喃：“这就是仙人吗？”
他突然对修仙生出些许向往之意。
若是此次能测出灵根的话......他本意是过来看看热闹而己，现在却生出了测试灵根的想法。
忽见几位白衣人飘然落地，领头那位剑眉星目的年轻修士抬手低喝一声"退"，无形气浪瞬间推开围拢的村民。
他单手负在身后，声音清冷如击玉：“吾名李凡星，秦洲灵溪宗弟子。
此番除魔历练，顺道为宗门遴选良才。”
说话间翻掌托起一枚水晶球，流光在球体表面游走，“此为测灵珠，凡二十岁以下之人，皆可上前试测灵根。”
这种无中生有的神奇手段使得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
有个穿碎花布裙的妇人挤到前排：“仙师就是仙师，这无中生有的手段当真神乎其技，若我能拥有这本事...”“这般品貌，若能与之欢好...”“张寡妇你醒醒！”
后头汉子笑骂，“当自己还是二八少女呢？”
“二狗子你少管闲事，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觊觎老娘己经不少时日...”看着嘈杂的村民，李凡星微眯双眼道：“肃静。”
“符合条件者可上前排队，若有闹事之人....”无形威压在众人间一扫而过，场中瞬间一片安宁。
不多时便有上百号符合条件的少男少女脸上带着雀跃之心，脸上都带着迷之自信，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化身仙人一般。
江离正望着泛着流光的水晶球出神，衣袖突然被拽得发紧。
月渡半个身子都探向前方：“哥哥咱们要不要也试试？”
小姑娘嘴上说着商量的话，眼里的光却亮得能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