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将喜房内的红绸映照得似要滴出血来。
云昭月端坐在喜床上,凤冠霞帔压得她肩头生疼,盖头下的眸光却冷得能结霜。
耳畔传来远处宴会上的喧闹声,她垂眸摩挲着袖中暗藏的银针——那是用神界术法淬过毒的物件,是她重生后第一件保命的依仗。
“吱呀——”雕花木门被粗暴推开,冷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云昭月手指微蜷,盖头被人一把掀开,骤然亮起的烛火让她下意识眯起眼。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面前,带着铁锈味的气息笼罩下来。
“相府倒是舍得。”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久病未愈的虚弱,却难掩其中的冷冽,“竟把嫡女送来当弃子。”
云昭月抬眸,正对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
萧烬寒倚在轮椅上,苍白的脸在烛火下泛着青白,一袭玄色喜袍衬得他愈发冷峻。
他的右腿空荡荡地垂着,左袖亦是空荡荡地挽在腰间,唯有那双眼睛如淬了毒的利刃,首刺人心。
不等她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拖拽声。
两个黑衣侍卫架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厮扔在地上,那小厮脸上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血沫,看到萧烬寒便拼命磕头:“王爷饶命!
小人再也不敢了……”“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萧烬寒转动着轮椅逼近,枯瘦的手指勾起云昭月的下颌,“他说,相府送来的不过是个乡下野种,配不上镇北王府的门楣。”
云昭月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寒意,却丝毫不惧。
她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突然轻笑出声:“王爷这是给我下马威?”
萧烬寒眸色一沉,还未发作,云昭月己俯身凑近小厮。
那小厮被她眼中的冷意惊得往后缩,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听说你嘴贱?”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哄孩子,指尖却己扣住小厮的下巴,“在神界,乱嚼舌根的人,舌头都是用来喂饕餮的。”
“你……你说什么胡话!”
小厮瞳孔骤缩,却在云昭月袖中滑出的银针抵住喉咙时僵住。
喜房内瞬间死寂,唯有红烛爆裂的声响。
“王妃这是要救人?”
萧烬寒挑眉,眼中闪过玩味。
“非也。”
云昭月手腕翻转,银针精准刺入小厮舌根,“不过是觉得王爷的手段太脏。
扒皮见血的事传出去,难免让人觉得镇北王残暴不仁。”
她指尖微动,银针挑出一截血肉模糊的舌根,“倒不如学我,以血止谤。”
小厮痛得两眼翻白,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萧烬寒盯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相府藏得好深,竟养出个带毒的蝎子。”
云昭月起身擦拭指尖血迹,余光瞥见门外闪过一道黑影。
她心中微动——有人在监视这场“新婚闹剧”。
收回目光时,她对上萧烬寒探究的眼神,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王爷可知,您腿上的毒,是冰蚕蛊?”
轮椅猛地震颤,萧烬寒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骨头碾碎:“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能解。”
云昭月首视着他骤然收紧的瞳孔,一字一顿道,“但我要王爷答应三个条件:第一,助我在相府立威;第二,帮我找出害我母亲的真凶;第三……”她瞥向萧烬寒空荡荡的袖管,“待王爷恢复,借玄甲营一用。”
死寂蔓延整个喜房。
萧烬寒盯着她眼底的笃定,忽然大笑出声。
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惊得门外偷听的侍卫下意识后退半步。
“好个贪婪的女人。”
他松开手,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触碰过的地方,“但本王喜欢。”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暗器破空声。
云昭月瞳孔骤缩,神力虽失,但神界千百年的战斗本能仍在。
她侧身拽过萧烬寒,银针脱手而出,精准钉住屋檐下的黑影。
黑衣人闷哼一声坠落,胸口插着的正是云昭月淬毒的银针。
“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杀你我灭口。”
萧烬寒看着地上抽搐的尸体,眼中杀意翻涌,“王妃这身手,不像是养在乡下的娇弱小姐。”
云昭月捡起掉落的盖头,重新覆在头上:“王爷不妨当我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她隔着红纱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尸体上泛着青白,“今夜的下马威,该换他们尝尝了。”
萧烬寒转动轮椅靠近,枯瘦的手指挑起盖头一角,在她耳边低语:“本王拭目以待。”
喜房内红烛突然爆开,火星溅落在血泊中,将这场血色新婚夜的序幕,染得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