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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10

冰冷的,无尽的黑暗。咸腥的海水像无数烧红的钢针,蛮横地刺进顾承泽的口鼻,

灌满他的喉咙和肺腑。每一次徒劳的呛咳,都只换来更多滚烫灼人的液体涌入。他挣扎着,

身体被看不见的狂暴力量狠狠抛掷,骨骼在深海的巨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窒息和剧痛的夹击下剧烈摇曳,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那最后一丝光即将湮灭的刹那,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撕裂了他的整个世界。

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仿佛源自他头颅的最深处,像一颗炸弹在里面引爆。

剧烈的震荡感席卷而来,眼前炸开一片炫目的、没有温度的惨白强光,

随即是彻底的、令人绝望的虚无。……再次有感觉时,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痛楚。钝痛,

沉重的、仿佛头颅被石磨碾过的钝痛,顽固地盘踞在颅骨深处。

顾承泽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映入眼帘的,

是陌生的、低矮的屋顶。深色的木头梁柱***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有些发黄的茅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的气息——潮湿泥土的土腥味、干草微带甜味的暖香,

还有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草药苦涩。他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

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却很厚实的蓝布棉被。喉咙火烧火燎,干渴得如同龟裂的河床。

他想动,想坐起来,可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过,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滞涩的嘎吱声,

酸痛难忍,根本不听使唤。“你醒啦?”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惊喜,

像山涧里突然跳起的溪水,打破了小屋里的寂静。顾承泽艰难地转动脖颈,循声望去。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纤细的身影挡住了大半。那是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洗得褪色的碎花布衫,

袖子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两截晒成健康蜜色的手臂。她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陶碗,

正快步走进来,脚步轻盈得像只林间小鹿。她走到床边,微微弯下腰。顾承泽看清了她的脸。

皮肤不算白皙,带着常在阳光下劳作的微红,但很干净。眉眼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

澄澈得像秋天刚被雨水洗过的天空,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切和纯粹的欣喜。“别急别急,

你伤得很重,先别动。”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把陶碗小心地放在床边一张矮凳上,腾出手来,动作极其自然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的手指微凉,带着薄薄的茧子,触感异常清晰。“烧退了点,谢天谢地。”她松了口气,

脸上绽开一个由衷的笑容,那笑容点亮了她整张脸,显得格外温暖。她端起陶碗,

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来,先喝点药,熬了好久呢,对你的伤有用。”顾承泽想说话,

想问这是哪里,他是谁,可喉咙里只发出几声嘶哑破碎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

“嘘——”女子立刻制止了他,眼神温和而坚定,“我知道你想问啥。别急,慢慢来。

”她用一只手臂小心地托起他的脖颈,帮助他微微抬起一点头,

另一只手稳稳地将碗沿凑近他的唇边。苦涩得难以形容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

顾承泽本能地皱眉抗拒,却被她轻声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动作按住。他被迫咽下几口,

那味道直冲脑门,让他混沌的思绪似乎都清明了一瞬。“我叫林溪,”她一边喂药,

一边用那清泉般的声音告诉他,“这里是清溪村。七天前,我在海边礁石滩那儿捡到你。

你浑身是伤,被海浪卷上来,差点就……”她顿了顿,没往下说,只是将碗又倾斜了一些,

“慢点喝,有点苦,忍忍啊。”一碗药终于喂完,顾承泽只觉得嘴里苦得发麻。

林溪用一块干净的湿布巾替他擦了擦嘴角。“那……”他努力挤出一点声音,

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是谁?”林溪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他此刻茫然无措、苍白虚弱的样子。

她脸上那温暖的欣喜慢慢褪去,被一种深切的、毫不作伪的怜悯和担忧取代。

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斟酌字句。“你……不记得了?”她轻声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顾承泽艰难地摇头,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头颅深处的钝痛,眼前阵阵发黑。记忆?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以及迷雾深处那冰冷刺骨的海水和令人窒息的爆炸轰鸣。他是谁?从哪里来?

为什么会在海里?这些问题像沉重的石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只有一片空茫的恐慌。

林溪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疼惜。她伸出手,不是试探,

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覆上他搁在被子外面、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背。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薄茧,

那真实的触感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穿透了顾承泽心中无边无际的惶恐迷雾。“没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笃定,带着一种抚平一切的力量,“想不起来就别硬想。

人好好的,比啥都强。先安心养伤,把身子养好,旁的……慢慢再说。”她的眼神清澈见底,

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或探究,只有纯粹的关怀。这种纯粹,

在顾承泽一片混乱、如同废墟般的心灵深处,投下了第一缕真实的、带着暖意的微光。

他紧绷的身体在那温暖手掌的覆盖下,竟奇异地放松了一丝。尽管前路依旧迷茫,至少此刻,

这双清澈的眼睛和这间简陋的茅草屋,给了他一个暂时可以喘息的角落。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任凭那沉重的钝痛和药力带来的昏沉再次将他拖入黑暗,只是这一次,

黑暗不再那么冰冷绝望。---日子像清溪村外那条日夜流淌的小河,缓慢、平静,

却又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向前推进。顾承泽,这个失去了所有过往的男人,

被林溪简单地唤作“阿泽”。他像一张被海水彻底浸透揉皱的白纸,

在清溪村干爽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下,被林溪一点点抚平,

重新书写上泥土、阳光和汗水的气息。最初的笨拙是显而易见的。

当林溪带着他走进屋后那片小小的菜园,指着那些生机勃勃的绿色植株时,

他只能茫然地点头。分不清韭菜和麦苗,给番茄苗浇水差点淹死它们,

锄草时笨手笨脚地连带着拔掉了好几棵刚冒头的嫩秧。

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菜畦间显得格外局促,动作僵硬得如同刚安上四肢的木偶。

林溪从不恼。她总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屋檐下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动。等他沮丧地停下手,她才走上前,

动作轻柔地接过他手里的锄头或水瓢,温言细语地示范:“阿泽,看,锄头要贴着地面,

这样斜着轻轻刮过去,草根就断了,苗碰不着。水呢,不能对着根猛浇,要慢慢洇过去,

像这样……”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带着泥土的微痕。

每一次触碰土壤、植株,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熟稔和温柔。顾承泽看着她的侧脸,

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眼神专注而明亮。一种奇异的平静感,

随着她轻柔的讲解,慢慢注入他空茫的心底。学习喂鸡更是闹剧连连。

那群色彩斑斓、趾高气扬的家伙似乎天生就能感知他的局促不安。

他端着盛满玉米粒和谷糠的破陶盆,刚靠近篱笆,鸡群便炸了窝。一只芦花大公鸡尤其凶悍,

扑棱着翅膀,咯咯叫着冲上来就啄他的裤腿,吓得他手一抖,半盆饲料撒了一地,

引来一阵更激烈的哄抢和啄食。林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的就是他狼狈地僵在原地,

昂贵的休闲裤虽然早已沾满泥污,但质地依然看得出不同上沾着鸡食,脸色窘迫的样子。

她忍俊不禁,笑得弯了腰。“哎呀,大壮这家伙,就爱欺负生人!”她好不容易止住笑,

走上前,很自然地拍了拍顾承泽僵硬的胳膊,带着安抚的意味。

然后她冲着那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轻轻跺了跺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大壮!不许闹!”神奇的是,

那只凶悍的大公鸡竟真的收敛了气焰,咕咕叫着退开了几步,

只是绿豆大的小眼睛还警惕地盯着顾承泽。林溪从他手里接过破陶盆,抓了一把饲料,

熟练地扬手均匀撒开。鸡群立刻围拢过来,规规矩矩地啄食,再不见刚才的混乱。

“给它们吃的,得这样撒开,别老端着盆子像要抓它们似的。”她转头对他笑,

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灿烂,“你越怕,它们越凶。来,再试试?”顾承泽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感受着手臂上她刚才轻拍留下的余温,那点窘迫和挫败感奇异地消散了。他学着林溪的样子,

抓起一把混合饲料,手臂有些僵硬地扬出去。金色的谷粒和碎糠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落在泥土上。鸡群抬头看了看,继续啄食,没有骚动。那只芦花公鸡歪着头瞅了他一会儿,

也低下头加入了啄食的队伍。一种微小的、陌生的成就感,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在顾承泽空白的胸腔里漾开一圈涟漪。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谷糠的手掌,

那粗糙的触感真实无比。这双手,曾经握过什么?签下过价值连城的文件?

操纵过庞大的商业帝国?他用力去想,脑海深处却只有一片空白和隐隐的刺痛。然而此刻,

这双手学着喂鸡,学着握锄头,似乎……也并不坏。夏日的夜晚,暑气未消。小院里,

一张磨得光滑的竹床被搬了出来。林溪坐在竹床边的小木凳上,就着一盏光线昏黄的节能灯,

埋头缝补着顾承泽劳作时刮破的旧汗衫。她的手指灵巧地翻飞,针线穿梭,动作娴熟而安静。

顾承泽坐在竹床的另一头,手里捏着一截从灶膛里捡来的木炭头,

面前摊开一张粗糙的、边缘毛糙的草纸。他眉头微蹙,神情异常专注,

仿佛在攻克世界上最复杂的难题。木炭头在纸上留下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黑色痕迹。

林溪偶尔抬眼看他,看到他一本正经、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

她知道他在写什么。有一次,她无意中看到他藏在枕头下、写废揉成一团的草纸,

上面是同样笨拙的字迹,写着“林溪”、“好看”、“喜欢”这样简单却滚烫的字眼。

那一刻,一股强烈的暖流瞬间冲上她的脸颊和心口,让她几乎不敢再看第二眼。“写啥呢?

那么费劲?”她终于忍不住,带着笑意轻声问,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顾承泽像是被吓了一跳,

手一抖,木炭头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突兀的黑痕。他慌忙用手臂去遮挡草纸,

耳根迅速泛起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带着一种被撞破秘密的窘迫。“没……没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瞎画。”林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

心软成了一汪春水。她放下针线,起身走到他身边。顾承泽更紧张了,

几乎想把那张纸揉成一团藏起来。林溪却只是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手臂,

带来一丝清凉的暖意。“给我看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温柔的鼓励,像怕惊扰了什么。

顾承泽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在那双清澈眼睛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他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移开了手臂,露出了那张被木炭涂得乱七八糟的草纸。

上面的字迹确实笨拙不堪,大小不一,笔画扭曲,

像是出自一个刚刚启蒙的孩童之手:“林溪像……太阳,暖暖的……光。照着我……不冷了。

喜欢……看林溪……笑。想……一直……在……”句子甚至没有写完,断在了那里,

留下大片空白和几处用力涂抹的痕迹。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其用力,

仿佛倾注了他此刻全部的心智和情感。林溪看着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的蛙鸣和草丛里不知名小虫的唧唧声。

昏黄的灯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顾承泽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等待着审判。他觉得自己像个交上最糟糕答卷的学生,等待着老师的呵斥或嘲笑。

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久到顾承泽几乎要夺回那张纸,林溪才抬起头。

她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但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她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粗糙的草纸,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看了又看,

然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顾承泽忐忑不安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欢喜和坚定:“写得……真好!”她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羞涩,

却无比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阿泽,我们……在一起吧!就这样……过下去!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山盟海誓。只有一句朴素的“在一起”,一句简单的“过下去”。

然而这七个字,却像一道温暖的闪电,瞬间击穿了顾承泽心中所有的不安和迷茫。

巨大的、失重般的狂喜淹没了他。他猛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激动,

紧紧握住了林溪捧着草纸的手。那双沾着泥土和炭灰的大手,

包裹着她微凉而略显粗糙的小手。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无声的誓言。

昏黄的灯光下,两张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纯粹的、足以照亮整个清溪村的幸福光芒。那一刻,

所有的过去似乎都烟消云散,只有眼前这个人,这双手,这方小小的院落,

构成了他世界的全部意义。---又是一年夏末秋初。清溪村依旧宁静,

但顾承泽和林溪的小家,却悄然孕育着新的生机与期待。林溪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像藏着一个圆润的秘密。她的行动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脸上却总带着一种温润的光泽,

那是即将为人母的宁静与满足。顾承泽的变化更是惊人。

曾经笨拙得连韭菜麦苗都分不清的男人,如今俨然成了田间地头的好把式。他晒得更黑了,

肌肉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变得结实流畅。清晨,他熟练地劈柴、挑水,动作干净利落;白天,

他在属于他们的菜园里忙碌,浇水、施肥、搭架子,侍弄得菜畦郁郁葱葱,瓜果累累。

他甚至学会了在村头老木匠那里打打下手,给家里添置了几件结实耐用的竹椅木凳。

那些写在粗糙草纸上的、歪歪扭扭的情诗,渐渐被另一种笨拙却更实在的关切所替代。

他会默默记住林溪不经意间提起想吃酸的,

第二天就绕远路去邻村集市买回几串青涩的葡萄;会在夜里林溪翻身困难时,第一时间醒来,

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姿势;会在傍晚收工后,坐在院里的竹床上,

把耳朵轻轻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屏息凝神地捕捉里面细微的胎动,然后抬起头,

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一样,眼睛亮亮地对林溪说:“他又踢我了!劲儿真大!

”他原本空茫的眼神,被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家”的满足感所填满。

那是一种扎根于泥土、生长于汗水、结出名为“爱”的果实的踏实感。

他不再费力地去想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清溪村的风,林溪的笑,

还有她腹中那个日益活跃的小生命,就是他全部的答案和归宿。这天下午,天气闷热得反常。

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一丝风也没有。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水汽。顾承泽正在屋后收拾柴垛,把劈好的干柴码放整齐。

林溪坐在堂屋门口的小竹椅上,手里缝着一件婴儿的小衣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眉头微蹙,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后腰上。“怎么了?不舒服?

”顾承泽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丢下手里的柴禾,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眼神里满是紧张。

林溪摇摇头,勉强对他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腰酸,老毛病了。

可能是……”她话没说完,脸色突然一变,倒抽了一口冷气,手里的针线滑落在地。

“嘶——肚子……”她猛地抓住顾承泽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

变得苍白,“有点……有点紧……”顾承泽的心猛地一沉。怀孕后期林溪偶尔会有假性宫缩,

但从未像此刻这样痛苦。他立刻扶住她,声音绷得紧紧的:“别怕!是疼吗?多久了?

”他一边问,一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角的药箱。上次产检,医生开过一种缓解宫缩不适的药,

特意叮嘱过若感觉异常,可以先服用应急,然后尽快就医。

“一阵一阵的……比之前厉害……”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额头的汗珠更密了。

她紧紧抓住顾承泽的手臂,像抓住唯一的依靠。顾承泽的目光迅速锁定了药箱。

他记得很清楚,那盒药只剩下最后两片了!昨天他还想着要去镇上卫生院再配一些,

可忙着收地里的花生给耽搁了!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站起来,

动作快得带倒了旁边的小凳子:“药没了!你等着!我马上去镇上卫生院买!很快!别怕!

”他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嘶哑。“阿泽!别……”林溪想阻止他,

外面那天色阴沉得可怕,分明是暴雨将至的前兆。可一阵更强烈的紧缩感袭来,

让她痛得弓起了腰,说不出完整的话。顾承泽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药!必须立刻拿到药!他旋风般冲进屋里,

抄起桌上那个装着零钱的旧布包,又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来,甚至来不及多看林溪一眼。

“等我!很快回来!”他丢下这句话,人已经冲出了低矮的院门,

朝着通往镇上的那条尘土小路狂奔而去。刚跑出村口不远,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撕开了沉闷的幕布。不是淅淅沥沥,而是天河倒倾!

豆大的雨点裹挟着惊人的力道,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瞬间就在干燥的土路上激起一片迷蒙的烟尘,旋即又被更大的雨流冲刷成泥泞。

狂风也骤然加入,卷着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条鞭子抽打在顾承泽身上、脸上。

视线在眨眼间变得一片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狂暴的灰白雨幕和震耳欲聋的哗哗声。

脚下的土路迅速变得湿滑泥泞。顾承泽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着,

冰冷的雨水浇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却浑然不觉,

心里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在疯狂呐喊:快!再快一点!林溪在等他!药!必须拿到药!

他死死攥着那个湿透的布包,布包里的几个硬币硌着他的掌心,却像烙铁一样滚烫。

林溪苍白的脸,痛苦蹙起的眉,还有那隆起的小腹……这些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他大口喘息着,

喉咙里全是冰冷的雨水和铁锈般的腥气。就在他奋力冲上一个泥泞的小坡,

眼看就要踏上通往镇子的大路时,异变陡生!巨大的、撕裂雨幕的引擎咆哮声,

如同地狱恶兽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右侧的方向狂暴地碾压过来!

顾承泽浑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全部炸起!那是一种超越意识的本能警觉!

他猛地扭头——刺眼!两道惨白得如同地狱探照灯般的光柱,穿透迷蒙厚重的雨墙,

像两柄巨大的、燃烧着死亡气息的光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直地、蛮横地朝他碾压而来!

那庞大的钢铁车头轮廓在强光中狰狞毕露,如同噬人的巨兽,瞬间填满了他全部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