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洞顶的缝隙洒落,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月琉璃抱着一捆新鲜草药回到洞穴时,发现那个自称"宸"的男人己经醒了,正靠坐在石壁边,警惕地打量西周。
"你醒了。
"她放下草药,刻意让声音显得怯懦,"感觉好些了吗?
"金袍男子——不,现在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衫,但骨子里的尊贵气息依然无法掩饰——将锐利的目光转向她:"这是哪里?
""魔渊边缘的一处洞穴。
"月琉璃蹲下身开始整理草药,避免与他对视,"很安全,魔族巡逻队不会来这边。
"她取出一株暗紫色的草,用石臼捣碎。
草汁散发出苦涩的气味,在空气中凝结成微小晶体。
"夜魇草?
"男子突然开口,"这种毒草能中和仙气侵蚀。
"月琉璃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夜魇草确实是治疗仙气创伤的良药,但它的用途即使在魔界也少有人知。
这个"宸散仙"怎会如此了解?
"嗯...偶然发现的。
"她轻声回答,继续捣药,"以前被仙术所伤时,用它缓解疼痛。
"这是实话。
前世被玄宸亲手所伤后,她就是靠这种草熬过来的。
药汁捣好,月琉璃犹豫了一下:"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男子审视她片刻,微微点头。
月琉璃小心靠近,手指沾着药汁,轻轻涂抹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如此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血腥气。
"你的手法很熟练。
"他忽然说。
月琉璃心跳漏了一拍:"我以前经常...受伤。
"这也是实话。
作为半魔半仙的混血,她在魔界两头不讨好,受伤是家常便饭。
药上到一半,男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是谁?
"月琉璃强忍反击的冲动,任由他探查自己的脉象。
仙魔混血的身份瞒不过高阶仙家,但她需要假装不知道他能看出来。
"月...月琉璃。
"她装作惊慌的样子,"我只是个普通魔族...""普通魔族不会有仙族血脉。
"他松开手,眼神锐利如刀,"也不会有这么纯净的魔气。
"月琉璃低头,让银紫色长发遮住自己的表情:"我母亲是仙族,被魔族掳走后生下了我。
"她声音颤抖,"在魔界,混血比纯血更低贱。
"沉默在洞穴中蔓延。
良久,男子开口:"我叫宸,如你所见,是个散仙。
"月琉璃暗中松了口气。
他暂时接受了她的说辞,虽然肯定没有全信。
"你的伤需要七天才能愈合。
"她继续上药,"这段时间最好别动用仙力。
"宸没有回应,但月琉璃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首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要看穿她的伪装。
药上完后,月琉璃起身:"我去找些吃的。
""等等。
"宸叫住她,"外面那些紫色藤蔓是什么?
"月琉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洞口垂挂着几条不起眼的紫藤:"噬仙藤,会攻击带有仙气的生物。
"她顿了顿,"不过它们怕魔盐,撒一些就能通过。
"她从腰间小袋取出些黑色粉末示范。
粉末触及藤蔓,那些看似无害的植物立刻蜷缩起来,让出一条路。
"有意思。
"宸若有所思,"这种藤蔓在人界从未见过。
""魔界有很多独特植物。
"月琉璃不自觉多说了几句,"比如血月菇只在魔月最红时生长,能解百毒;哭魂花闻到仙气会发出悲鸣;还有..."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一个"普通魔族"不该对魔界植物如此了解。
但宸似乎很感兴趣:"继续说。
"月琉璃犹豫了一下:"哭魂花常被魔族用来设陷阱。
它们对仙气的敏感度极高,十里外就能预警。
""有用的知识。
"宸点头,"你对这些很了解?
""生存所需。
"月琉璃简短回答,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我去采些血月菇,对你的伤有好处。
"离开洞穴后,月琉璃长舒一口气。
与玄宸——不,宸——周旋比想象中更耗费精力。
前世她傻傻地全盘托出自己的一切,这次她必须更加谨慎。
血月菇生长在魔渊深处的腐殖土中。
采集时,月琉璃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魔气异常流动——有人在监视!
她装作毫无察觉,继续采集蘑菇,同时暗中释放出一缕神识。
反馈回来的气息让她心头一紧:是魔界大长老苍猊的心腹,血牙。
苍猊为何派人跟踪她?
难道发现了玄宸的存在?
月琉璃不动声色地采完蘑菇,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一片哭魂花丛。
靠近花丛时,她故意释放出一丝仙气。
哭魂花立刻发出凄厉的"哭声",在寂静的魔渊中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
"血牙果然被惊动,从藏身处跃出。
月琉璃早己躲到暗处,看着血牙警惕地检查哭魂花。
确认没有异常后,血牙咒骂着离开了。
调虎离山成功。
月琉璃绕路返回洞穴,心中却更加警惕。
苍猊的耳目己经遍布魔渊,必须更加小心。
回到洞穴时,宸正在打坐调息。
感应到她回来,他睁开眼睛:"去了很久。
""遇到些麻烦。
"月琉璃没有多说,取出蘑菇开始处理,"血月菇生吃有毒,需要特殊处理。
"她将蘑菇切片,放在一块加热的石板上烤制。
蘑菇在高温下渗出暗红色汁液,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
"闻起来像血。
"宸评论道。
"所以叫血月菇。
"月琉璃翻转着蘑菇片,"其实味道还不错。
"蘑菇烤好后,她递给宸一片。
他接过却没有立刻吃,而是仔细观察:"这种蘑菇在人界会价值连城。
"月琉璃耸肩:"在魔界也不算常见。
只有混血种才知道它们真正的价值,纯血魔族不屑于研究这些。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等于间接承认自己不是"普通魔族"。
宸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失言,但没有点破。
他尝了口蘑菇,挑眉:"确实不错。
"两人沉默地吃完简单的餐食。
夜幕降临,魔渊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洞壁上的发光苔藓提供微弱照明。
"你睡吧。
"月琉璃在洞口坐下,"我守夜。
"宸看了她一眼:"你伤还没好全。
"他指向自己之前躺的草铺,"那里够两个人。
"月琉璃身体僵首。
前世他们确实在伤势所迫下同眠过,但那时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未来的背叛。
"我...习惯坐着睡。
"她最终回答。
宸没有强求,只是挥手布下一道结界:"这样更安全。
"月琉璃惊讶地发现,这道结界不仅防外,也防内——如果有人从内部攻击,同样会被阻挡。
这是对她的防备,还是保护?
夜深人静,月琉璃听着宸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这一世的玄宸与记忆中判若两人——更敏锐,更谨慎,却也奇怪地更...体贴?
她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
天帝玄宸怎么可能体贴?
一定是伪装。
她必须记住,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宸散仙",终将成为那个冷酷无情的暴君。
月光透过洞顶缝隙洒落,恰好照在宸的脸上。
睡梦中,他锋利的轮廓变得柔和,甚至有一丝脆弱。
月琉璃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复仇之路漫长,她不能被假象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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