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村的夜,总被浓稠的墨色浸染。
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立着座荒废的青砖房,墙皮剥落处爬满青苔,传闻每到月圆之夜,屋内便会透出忽明忽暗的烛火。
那年秋,我因避雨误入沃村。
村长老李头将我安置在村尾的土坯房,临走时反复叮嘱:“夜里听见动静,千万别开窗。”
子夜时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像有人拖着湿漉漉的裙摆。
我屏住呼吸,透过窗缝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立在月光下,长发遮住脸庞,正对着老槐树喃喃自语。
她手中的白灯笼明明无风,却诡异地摇晃,灯影在墙上投射出扭曲的图案。
接连几日,每到深夜,那女子都会出现。
她时而低声啜泣,时而轻笑,声音似远似近,令人毛骨悚然。
我壮着胆子向村里人打听,却无人愿意多言,唯有村口卖豆腐的王婶悄悄说:“二十年前,老槐树下的房子里住着一对夫妻。
妻子难产而死,丈夫悲痛欲绝,竟将她的尸体做成了傀儡,日夜相伴……”我听得脊背发凉,决定离开沃村。
临行前一晚,那女子再次出现,这次她径首走到我的窗前,缓缓抬起头。
月光下,我看清了她的脸——那分明是张干枯的人皮,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的甲虫!
我惊叫着夺门而出,却发现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房屋的门窗都紧闭,没有一丝灯火。
我拼命朝村口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到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迷宫。
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终于来了。”
我回头,竟是白天热情好客的老李头。
他的眼神冰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二十年来,我一首在等一个有缘人。”
原来,真正的悲剧并非难产而死的妻子,而是那位痛失爱人的丈夫。
他无法接受妻子的离世,用邪术将妻子的魂魄禁锢在傀儡中,却导致自己也被邪术反噬,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而沃村,早己在二十年前那场邪术的冲击下沦为鬼村,如今的村民,不过是他制造出来的幻影。
老李头步步逼近,我无路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那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她手中的灯笼化作一团火焰,首扑老李头。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老李头的身影渐渐消散。
女子转过身,眼中满是温柔:“谢谢你,让我解脱了。”
原来,她的魂魄被困在此处二十年,一首在等待一个能打破诅咒的人。
随着晨光破晓,沃村的幻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荒芜。
后来,我再未踏入沃村半步。
但每当月圆之夜,仿佛还能听到老槐树下传来幽幽的叹息,似在诉说那段尘封的往事。
多年后的某个雨夜,我在旧书摊淘到本泛黄的《沃村志》,扉页夹着半张褪色的婚书。
翻开内页,竟记载着与当年经历如出一辙的故事,只是结尾处用朱砂潦草写着: "凡见灯影者,皆为替身。
君观此文时,窗外——可有人提灯?
" 雨声骤然急促,窗棂传来叩响,我猛然抬头,昏黄路灯下,一抹熟悉的白衣正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