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这次做的属实是有些过了,也不怪老爷这么生气。”管家站在穆辰宿床前,已经絮叨了十几分钟。
“您明知道和乔家少爷有婚约,还堂而皇之和别的男孩儿约会,一出手就送几十万的礼物。被乔家少爷撞了个正着,现在人家闹着要退婚,这很影响我们和乔家接下来的商业合作。”
臣肃躺在床上,手捂着被纱布包扎过的额头,一脸地生无可恋道:“我说过了,我不记得,我撞到头了,失忆了。”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暗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本是一渡灵师,和老爹兢兢业业驱邪渡灵,恪尽职守帮富济贫。谁承想一个不小心,竟在月圆之夜穿越到了千年后的世界。
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穿越了,但与以往不同的是——
他的魂魄进了一个富家少爷的身体里。
尽管名字相似,可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还要替那哥们儿背锅。
遥想上一次穿越而来,他拥有自己的身体,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仅仅待了一个月,等到下一次月圆,便顺利回到了老爹身边。
然而这次……
“少爷,医生都给您检查过了,说除了点皮外伤,脑子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装失忆解决不了这件事,您最好还是想想等下怎么跟老爷解释吧。”
臣肃睁开眼睛,摸摸身上的绸缎被,抬腰撞了两下床,超乎寻常得弹软,他心中惊觉,看向依旧喋喋不休的管家,问道:“这床,这被子……不便宜吧?”
管家被问地一懵,答道:“床和被子都还好,也就二三十万。”
“二……咳咳咳……”
臣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二三十万!!
他上次穿过来时有了解到,两个馒头一块钱,加盘小咸菜也不过两块钱。二三十万,得吃多少顿馒头咸菜啊!
管家继续道:“不过这床垫是根据您的体重和身形量身定制,花了三百多万呢,少爷您不记得了吗?”
臣肃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半秒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狼狈下床:“作孽啊,福生无量天尊,罪过罪过。三***神,冥王祖帝,原谅弟子无心之过……”
自古以来,渡灵师虽是人身,可任的却是冥界之职。冥界对于渡灵师有一铁律——穷丑孤三则必守其一。
臣肃和他老爹便是守穷的渡灵师。
所谓守穷,顾名思义,就是要一生淡财,只要是保证温饱以外的东西,全都不能要。若有违反,轻则被夺修为,免去渡灵师之职,重则被永久流放人间,落得个穷丑孤三重的后果。
即使是在他人身体内,臣肃也不敢违反冥律。
管家见他慌慌张张还嘟嘟囔囔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说道:“少爷,医生让您卧床休息,可不敢再磕碰了。”
臣肃摇头:“不不不,这床,我不配。”
管家:???
这时,一个女佣人进来门说道:“少爷,吴管家,老爷回来了,让少爷下去呢。”
管家惊道:“这么快?老爷脸色怎么样?”
女佣回答:“很不好。”
管家拉着穆辰宿嘱咐道:“少爷,一会儿您可别再惹怒老爷了,老爷让您做什么您都听着,只管认错就好。老爷就您这么一个儿子,肯定舍不得重罚。”
臣肃还没从睡了几百万床的震惊与恐惧中清醒过来,便被管家拉着下了楼。
一路上他左看右看,被走廊里的花瓶挂画还有天花板上的宝石射灯闪得眼睛都快瞎了。
心里默默道:“十个员外加起来都没他家有钱吧,我可没福气享受这些东西。”
臣肃如此想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留在这儿,别说一天,半天都不行。
因为这种奢侈的生活对他一个守穷的渡灵师来说,那简直是太刑了!!!
“啪!!”
他刚站定,面前坐着的一老头便愤怒地将手里一沓报纸摔在了他脚下。
“你自己看看!你惹出来的桃色新闻都上报了!已经公开订婚的人了,还牵着情人的手大摇大摆去商场,这不是打乔家人的脸吗?网上几千万人等着看笑话呢,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臣肃低头看着报纸上穆辰宿与一男孩儿牵手说悄悄话的照片,摸摸自己的脸,呃……好吧,他用着人家的身体,确实抵赖不得。
于是他道:“我失忆了。”
管家气得没眼看。
穆北东听了,脸色比刚才还青,咬牙切齿问道:“我是谁?”
臣肃摸着下巴,无辜又诚实地回答:“看样子,应该是我爹吧。”
“还记得我是你爹就行!”穆北东突然抄起手边的拐杖,狠狠向他打来:“我让你装!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敢装失忆,我打死你也算给乔家人交代了!”
幸亏臣肃身手好,灵活躲过两下。
“老爷,老爷……”管家赶紧上前拦着:“您昨天在电话里骂完少爷,少爷怕得都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您看,头也磕破了,可不能对少爷动手了。”
穆北东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指着大门对穆辰宿骂道:“滚!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去给乔思乐道歉,他要是不原谅你,你就别回来了!”
臣肃听了,心中大喜,甚至还对着穆北东作了个揖:“多谢成全。”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北东:……
管家:……
两人石化了大概半分钟,穆北东捂着心口道:“你看到没?他故意气我。”
管家帮他顺着气安慰:“老爷别气,少爷可能只是去找乔家少爷道歉了。小年轻嘛,说不定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好了,到时候两家把亲事一办,那些新闻就会被当做谣言啦。”
臣肃从那个矗立着三栋别墅还带喷泉的庄园里出来,张开双臂深呼吸,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走起路来也轻快了许多。
他回想上次穿越过来时,睡了一个月桥洞,体验还不错,于是计划着再去找个桥洞住。
至于吃的嘛,也可以跟上次一样,吃路边的野菜野果,偶尔接个渡灵的活,也能挣点钱买馒头。哦对了,捡破烂也能挣钱!
臣肃至今记得上次捡塑料瓶,被一大爷说他抢活,拿着棍子追了他三条街呢。
臣肃被回忆逗笑,摸摸鼻子,心道: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足矣。
可现实往往比理想更骨感,他走了两个多时辰,一个合适的桥洞都没找到,自己还纳闷呢:这些桥怎么跟上次来不太一样啊。
找了个路人询问,现在是哪年。
路人狐疑地看着他,以为遇见了神经病,回答,2022年。
臣肃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上次来好像是……2005年?
他坐在公园长椅上,觉得在这里将就一宿也不错,在哪儿睡不是睡啊。再说了,他以前和老爹也是走到哪睡哪儿,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道观,运气不好,直接露天而席。
想到这儿,他又不由得感慨,以前的道观过路人都能住,现在的道观,别说住一宿了,就是进个门都要买票。
唉,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啊!
乔思乐听完私家侦探的电话汇报,皱眉思索片刻,问道:“他被赶出去以后,走了四个多小时,然后就躺公园里睡觉了?”
“是的。”侦探回道:“还在路边摘了一些酸杏子吃。”
乔思乐听着牙就开始发酸,他没好气道:“你们是不是跟错人了?”
侦探道:“少爷,我用我的职业生涯和后半生幸福保证,跟的绝对是穆辰宿穆少爷。”
乔思乐听了,几乎咬着牙说道:“继续盯着,他的风流可是名声在外,我就不信他被赶出去以后没有情人收留他。只要再次抓到他出轨的证据,就能说服父亲让我和穆家解除婚约。”
“是,少爷。”
挂断电话,乔思乐扶额揉眉心。
一年前,他被父亲哄骗着与穆辰宿订婚,当时父亲说,只要他们与穆家合作,拿下4A景区的那个项目,就可以解除婚约。
然而一年过去了,项目早已拿下,都已经开始施工了,父亲却说穆家对这门婚事是认真的,而他们也离不开穆家的支持,让他接受穆辰宿,择日领证结婚。
怎么可能接受?
乔思乐和穆辰宿一共没见过几面,和陌生人差不多。再说了,穆辰宿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
这不,才让私家侦探跟了他两天,就拍到了他带小情人亲昵购物的照片。
然而让乔思乐气愤的是,父亲非但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开心地说,有了这个把柄,最起码能让穆家让利一成。在父亲看来,他的一生幸福竟抵不过那一成红利。
乔思乐对父亲彻底失望了。
想解除婚约,就要把事情闹大。只要他频频爆出穆辰宿出轨的消息,就不信父亲还能忍着外界嘲笑,让他与穆辰宿结婚!
夜里有些冷,臣肃在长椅上蜷缩着身子也抵挡不住微寒的凉风。
公园里有不少饭后散步的人,免不了对他指指点点。臣肃无所谓,反正被人看几眼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一对年轻小情侣路过,男生也许是为了在女孩面前表现自己的爱心,拿了二十块钱放在他手边。
臣肃心道:这是把我当乞丐了?
“这个……无功不受禄啊。”他拿起钱展开对着路灯看看。
他见别人识别真假都是这样做的,纸币不比银子咬一下就能辨别真伪。
男生大方地说:“没事,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拿着吧。”
臣肃将钱揣进兜里,坐起身,对男生道:“那我帮你驱个灵吧,这钱算作酬劳。”
男生只当他精神不正常,笑了笑拉着女孩的手就要走。
臣肃道:“以后夜里睡觉前在枕头下放几瓣大蒜,就不会做噩梦了。”
男生突然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走了。
臣肃目送他们走远,看向自己前方,在那里,有只别人看不到的噩梦幽灵被他定在原地,正奋力挣扎。
“小东西,专挑意志薄弱的人欺负。”
他打了个响指,幽灵灰飞湮灭。
渡灵师的职业不仅只有渡灵,遇到幽灵与恶灵,他们有权利直接消灭。
臣肃继续躺下,摸着兜里的二十块钱盘算会不会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