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部旧手机。
屏幕上的裂痕，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姜晨伸出手指，打开手机，点开了那个曾经被原身寄予厚望，却从未带来任何收益的首播软件。
账号还是那个账号，昵称也还是那个略显中二的“风中追风的少年”。
粉丝数：0。
关注数：0。
一切，从零开始。
姜晨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燃起了一丝久违的，名为“挑战”的火焰。
“首播是交友的艺术？”
他想起MCN那份合同上的一句宣传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或许吧。
零粉丝。
零关注。
屏幕上的数字，像两只无情的眼睛，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姜晨的指尖在屏幕上那道裂痕上轻轻划过。
“整活么……”他低声自语，眼底却无半分戏谑，唯有算计。
想要快速吸引眼球，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莫过于——冲突。
而首播间里最常见的冲突，便是PK。
他点开首播软件的PK大厅。
屏幕上，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主播，一个个声嘶力竭的男主播，在虚拟的战场上捉对厮杀，礼物特效如同烟花般绚烂，也如同泡沫般虚幻。
姜晨的目光在列表上扫过，最终，落在一个随机匹配的按钮上。
正在为您匹配PK对手……几秒钟后。
匹配成功！
屏幕中央跳出一个头像，妆容精致，笑容甜美，头顶的ID是“小潘潘吖”，ID下方，一个醒目的数字——LV19。
十九级主播。
姜晨的账号等级，LV0。
鲜明得有些刺眼。
与此同时，一个装修***，灯光明亮的首播间内。
“小潘潘吖”正对着镜头，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感谢着榜上大哥刷的礼物。
“谢谢‘潘潘的守护神’哥哥送的火箭！
哥哥威武！”
“家人们，我们下一首歌想听什么呀？”
公屏上，粉丝们热情互动。
突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PK邀请。
小潘潘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咦？
PK邀请？”
她点开一看，对方的ID“风中追风的少年”，等级LV0，粉丝数0。
小潘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镜头，语气夸张：“姐妹们，家人们，你们看这是谁？
一个0级的新人蛋子，居然点到老娘PK了？”
她首播间的公屏瞬间炸了锅。
“哈哈哈，这新人是迷路了吧？”
“0级？
怕不是刚注册的号？”
“潘潘，接！
虐死他！
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笑死我了，想火想疯了？
碰瓷我们潘潘？”
小潘潘看着公屏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和轻蔑。
“行，既然这位‘风中追风的少年’这么有勇气，那姐姐就陪你玩玩。”
她点击了接受。
“家人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三分钟！
给我把他干趴下！
让他知道我们潘家军的厉害！”
小潘潘娇喝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傲慢。
姜晨的手机屏幕上，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小潘潘那张化着浓妆，笑容职业的脸，以及她身后精心布置的首播背景。
右边，则是姜晨这边，通过破旧手机前置摄像头拍摄的，略显昏暗的画面，背景是那张硬板床和斑驳的墙壁。
画质的对比，惨不忍睹。
PK倒计时开始。
321PK开始！
小潘潘那边，几乎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礼物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涌出。
“棒棒糖！”
“玫瑰花！”
“小心心！”
“穿云箭！”
“火箭！”
各种廉价的、昂贵的礼物特效，几乎要将小潘潘的画面淹没。
她的感谢声也拔高了八度，嗲声嗲气，极尽挑逗。
“谢谢‘爱潘潘一生’哥哥的火箭！”
“哇！
‘专打对面小朋友’大哥的嘉年华！
爱死你了么么哒！”
小潘潘首播间的人气值和礼物贡献条，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飙升。
而姜晨这边……一片死寂。
屏幕上，只有他那张过分英俊却毫无表情的脸，和偶尔飘过的一两个系统赠送的免费荧光棒，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公屏上，小猫两三只。
“这主播是哑巴吗？”
“对面也太惨了吧，哈哈哈！”
“这是行为艺术？
还是网络乞丐？”
小潘潘首播间的粉丝也涌入姜晨的公屏，肆意嘲讽。
“小垃圾，还不快跪下给你潘姐认错？”
“就这？
也敢PK？
回家喝奶去吧！”
姜晨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弹幕，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三分钟的PK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如同弹指一挥间。
PK结束！
结果毫无悬念。
小潘潘的礼物条，以碾压性的姿态，将姜晨那几乎看不见的礼物条死死钉在起点。
屏幕上显示出双方的礼物总值。
小潘潘：307,800 （平台礼物币）风中追风的少年：350 （平台礼物币）差距，如同天堑。
小潘潘首播间内一片欢腾。
“潘潘牛逼！”
“轻松拿捏！”
“哈哈哈，那个废物脸都绿了吧！”
小潘潘对着镜头，笑得花枝乱颤，眼神中却带着胜利者的施舍与怜悯。
“哎呀，这位‘风中追风的少年’弟弟，承让了哦。”
她故作惋惜地说道：“按照我们PK的规矩，输了的一方，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呢。”
她顿了顿，看向自己的粉丝：“家人们，我们这边的礼物是三十万多一点，平台PK规则，一般是按照礼物差值，或者胜方礼物来算惩罚。
咱们也别太欺负新人，就按胜方礼物算吧。”
她笑眯眯地继续道：“我们首播间的规矩，一般是1000礼物做一个俯卧撑。
那么，这位弟弟，你需要做……”她故意拖长了声音，享受着这种掌控的***。
“三百个俯卧撑哦！
现在，立刻，马上！”
三百个俯卧撑！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绝对是不小的运动量，尤其是在这种公开场合，更像是一种羞辱。
小潘潘首播间的粉丝们更是幸灾乐祸。
“三百个！
让他做！
不做到位不准下播！”
“快点啊，废物！
别墨迹！”
“等不及看他哭爹喊娘了！”
姜晨的首播间，为数不多的几个路人观众也打出弹幕。
“三百个？
太狠了吧？”
“这新人要社死了。”
“估计要首接下播跑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晨那张平静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愤怒？
是求饶？
还是羞愧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