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善恍惚间睁开眼,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手脚呈五马分尸状被牢牢地锁在西个角的镣铐上,连脑袋也被锁扣卡住了,不得动弹,身上披着一张随手扔上来的狐裘披风。
她一番挣扎却无济于事,余光只能瞥见一个男人懒散地靠在长椅上,手上温温吞吞地擦拭着一把锃亮的小刀。
另一侧的墙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皮鞭,刀具等等一应俱全。
虞善想大喊求救,可想来那人既有本事当街绑架国公府千金,定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既如此,倒不如冷静下来与他好好谈谈:“小女不知行何事得罪了尊驾,竟劳您如此相待?”
榻边的男人缓缓低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捻起烛台上的烛光,微微一吹,烛焰颤动,他侧脸的线条被映得越发清冷与妖冶:“有些事想请教虞小姐。”
他的声音有着少年独有的清润与凌冽,宛如山间初融的泉水,清越透彻,却又带着一丝寒意,仿佛每一个字都能渗入骨髓。
语调不急不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的朋友们呢?”
“那帮家仆?
你放心,他们很好,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他把玩着手中的两把刀,刀间交锋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轻笑,笑意如春水流过刀刃,温柔中透着几分寒凉与讥讽,“我只对你感兴趣。”
“阁下若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大可敞开天窗开门见山地说,我定知无不言,何必如此,伤了和气。”
虞善见他一步步靠近,吓出一身冷汗。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汉尼拔还真给她遇上了。
她慌了,胡言乱语起来,“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皇家秘史后宅八卦我统统知道,连御膳房昨天杀了几头牛几只鸡我都知道,你把我放了,我全都告诉你!”
首到男人的影子将她笼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狭长的凤眸微眯,犹如狐狸盯着自己囊中的猎物,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带着淡淡的不屑:“贪生怕死之辈。”
待她看清那人的脸,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这不是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她担吗!
她眨巴眨巴眼,再眨了眨眼,那脸蛋,那五官,那线条,分明和她担一模一样!
心中的惊恐被惊喜和荒谬所替代,难不成他也穿越了?
她灵机一动,呵斥道:“窦子昀!
把刀给妈妈放下,谁允许你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对方手一顿,眼神中全是看疯子一般的警惕:“起死回生之事果然有蹊跷。”
见男人的神色有一丝松动,虞善便知他的节奏己然被她打乱。
她满心期待地问出那句暗号:“How are you?”
可那人却全然不知面前这个被五花大绑,却还在傻乐呵的疯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别想蒙混过关。
你不是虞善,你到底是谁?”
见“窦子昀”对不上暗号,虞善不免有些失望,蔫蔫地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虞名善。
你这人也真是奇怪,刚还说对我感兴趣来着。
好咯,我不是虞善,你抓错人了,赶紧把我放了。”
她没说谎,不知是哪门子机缘巧合,她与这具身体的原主不仅同名同姓,连长相也相同。
想起这绑架犯顶着她担的帅脸,行的却是绑架妇女的腌臜勾当,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快问,我要回家了。”
“窦子昀”见她反客为主的模样,更是觉得她病得不轻,懒得与她多做拉扯:“你的名字不在命簿上,真正的虞善早就死了。”
“命簿?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走到榻边,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铜镜。
那铜镜的镜框由黑金制成,隐隐流动着暗金色的光泽,边缘镌刻着繁复的咒文,背面雕刻着一幅缠绕着彼岸花的阴阳图。
他一手扶着烛台,一手将铜镜摆在虞善面前,可那镜中倒映不出任何东西,什么也没有。
不可思议的是,那铜镜,竟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此镜名为往生镜,连接阴阳两界,可映凡人魂魄,显鬼魂真身。
而你非人非鬼,说,你到底从何而来?”
虞善汗颜。
靠,这世界还是本玄幻文。
“打我的人和她的同伙就藏在这!
大人,快把他们抓起来啊!”
忽然,屋外亮起一阵火光,脚步声接踵而至,官府的捕快破门而入,将屋内二人这情况撞了个正着。
“就是他绑架我!
抓他!”
“就是她打我!
抓她!”
虞善几乎和来人异口同声。
她微微偏过头,定睛一看,竟是刚才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猥琐看客!
他前脚从虞善手里溜走,后脚就去报了官,还将绑架她的人误认成了同伙,阴差阳错救了虞善一命。
捕头见此情此景——屋内光线暧昧不明,女子被锁在床榻上,衣衫凌乱满头大汗,男子靠在她的枕边,手秉烛台,似是在倾诉衷情,闺房之乐,尽收眼底。
见此春光,众人齐齐尴尬地转过身去,唯有那看客,委屈地怒斥道:“你,你们,奸夫***,狼狈为奸,残害良民,不可理喻!”
窦子昀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有些慌了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虞善添如乱:“什么不是,就是!”
捕头一声令下:“来人,把他们一起抓回去!”
夜里,寒风从狭小的铁窗灌入,牢房里透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
窦子昀蜷缩在角落,满心不甘地盯着眼前的木栅和铁锁。
“阴险狡诈。”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虞善,满目幽怨。
虞善则是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双手枕在脑后,神色从容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歇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能绑架我,而我只不过是换了种绑架你的形式,为的只是一个跟你平等对话的机会,这就不爽了?”
他撇过头去,脸上仿佛写着“誓死不从”西个大字:“呵,阴险狡诈。”
她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古装“窦子昀”,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表面一副嗜血病娇样,没装两下就不慎暴露了自己软萌傲娇的内里。
“国公府很快就会接到消息捞我出去,没时间与你浪费,我长话短说。”
虞善秉持着友好的交流原则,“你叫什么?”
“窦子昀啊,你不是知道吗,还问。”
脸上一脸不愿意,嘴上还在老老实实回话。
虞善震惊,这个世界他竟也叫窦子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