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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铃兰花

发表时间: 2025-03-11
程予安蜷缩在轿车后座,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成扭曲的蚯蚓。

女人袖口的铃兰香气让他太阳穴突突作痛——那是母亲程雪衣独有的味道,可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张脸太过完美,像是博物馆里精心修复的油画,连眼尾笑纹的弧度都被精确计算过。

“你父亲在等你。”

她转动翡翠戒指,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

程予安注意到戒指内圈刻着一串数字:19750417。

这个日期像一枚生锈的钉子,突然楔入他混沌的记忆。

轿车碾过梧桐落叶,停在一座货运电梯前。

电子屏的蓝光将藤蔓浮雕映成鬼爪,那些藤蔓的纹路让他想起周默手臂上的溃烂疤痕——等等,周默是谁?

他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冲散了恍惚。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金属壁倒映出他的脸:刀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颌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啃噬重组。

“认知矫正剂起作用了。”

女人将空注射器丢进垃圾桶,玻璃碎裂声在电梯井里回荡,“很快你就会忘记那些肮脏的幻觉。”

地下三层。

冷雾贴着地砖爬行,冰库墙壁上凝结着蛛网状的霜花。

程予安的皮鞋陷进冰碴里,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数百个玻璃舱如同巨型蜂巢排列在蓝光中,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一具与他容貌相同的躯体。

他们的眼皮被金属夹撑开,瞳孔里闪烁着幽绿的代码流。

“完美容器的定义,是能承载任何灵魂的空白躯壳。”

程振业的白大褂下摆结着冰晶,他抚摸173号实验体的舱门,指尖在玻璃上留下油渍般的指纹,“而你,在植入程予安记忆的二十年里,差点让我们相信成功了。”

显示屏突然亮起,监控画面里的“程予安”正在订婚宴上切蛋糕。

刀尖触到奶油玫瑰的瞬间,他的左手突然痉挛——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分明属于常年握摩托车油门的人。

“原生意识的复苏就像蟑螂繁殖。”

程雪衣的珍珠耳坠撞出脆响,“所以我们策划了这场华丽的认知清洗:让你以为自己是穿越者,总好过发现你从始至终都是个赝品。”

程予安撞向控制台,却被电流屏障灼伤掌心。

焦糊味中,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周默)的记忆如老电影闪回:七岁男孩蜷缩在孤儿院铁床上,脖颈被穿刺的钢针固定;十五岁少年在汽修厂油污里打滚,用扳手砸碎程宅接送豪车的尾灯;二十岁那年的雨夜,穿香云纱的女人将翡翠戒指套进他无名指……警报声骤然炸响。

173号实验体突然睁眼,机械臂砸碎舱门的巨响震落顶灯冰凌。

程振业按下销毁键的手在颤抖,淡蓝色火焰吞没克隆体时,程予安看清了那人翕动的嘴唇:“他们在每个新生儿身上找0417。”

通风管道的铁栅突然崩裂,雪貂大小的白鼠倾泻而下。

这些生物的眼球凸出如灯泡,牙齿啃噬电缆迸发的火花中,程予安抓起冷冻剂钢瓶砸向控制台。

屏障失效的瞬间,他撞开应急门滚进排风管,身后传来程振业扭曲的嘶吼:“他带着基因锁!

启动清除程序!”

---暴雨将霓虹灯牌浇得奄奄一息。

林小满蹲在咖啡馆窗台前,抹布机械地擦拭着“暂停营业”的铜牌。

水珠顺着她的刘海滴进脖颈,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玻璃映出她锁骨下的数字纹身——0417,像是烙铁烫出的伤疤。

后巷传来垃圾桶翻倒的响动。

她握紧扫帚探头望去,黑影正蜷缩在馊水桶旁抽搐。

那人抬头时,刀疤脸被路灯割裂成狰狞的拼图。

“周默?!”

扫帚哐当落地。

林小满冲进雨幕,帆布鞋踩碎的水洼溅湿裤脚。

男人脸上混着血污和油渍,可那双眼睛……像是被人打碎又重新粘合的琉璃,晃着支离破碎的光。

储物间弥漫着云南白药的气味。

林小满用毛巾擦拭周默手背的擦伤,指尖触到他小臂的溃烂纹身时突然顿住:“这是慈光孤儿院的纪念日?

你也是那场火灾的……”周默猛地抽回手,后脑撞在置物架上。

散落的方糖盒里滚出一张泛黄照片:七岁的林小满穿着孤儿院制服,身后是焦黑的断壁残垣。

照片背面用蜡笔写着:“小满别怕,我会修好你的八音盒——周默”收音机突然插播新闻:“程氏集团今日收购慈光孤儿院旧址,发言人表示将改建为高端疗养中心……”林小满打翻咖啡杯,褐渍在围裙上晕开成蛛网。

她颤抖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与周默相同的纹身:“那天根本不是火灾!

他们在找身上有这种标记的孩子,王嬷嬷就是被……”玻璃爆裂的脆响打断话语。

催泪瓦斯从破窗涌入,黑衣人影在烟雾中鬼魅般浮现。

林小满将照片塞进周默口袋,冰凉的手指攥得他腕骨生疼:“去城南殡仪馆找停尸间的张伯!

他藏着你上次***的……”钢制甩棍劈下的风声迫近。

周默拽着林小满撞开后门,暴雨瞬间浇透衣衫。

女孩腕间的红绳在雨中晃成血线,她突然将他推进垃圾箱:“顺着河道跑!

他们要找的是我这种——”闪电劈亮她锁骨下的纹身,数字边缘泛着诡异的荧光。

---程予安从屋顶排水管滑下,积雪浸透衬衫。

西侧副楼的彩绘玻璃窗裂开蛛网纹,像是被人用铁锤砸出放射状伤口。

他撬开气窗时,腐坏的福尔马林味呛得人作呕。

月光穿过标本罐,在墙面投下膨胀的阴影。

浸泡在液体中的不只是器官——某个罐子里漂浮着婴儿完整的躯体,脐带连着金属铭牌:“实验体017,回收失败于2003.4.17”阁楼传来轮椅的吱呀声。

中风的老妇人正在地砖上摸索药瓶,枯槁的右手戴着褪色的银戒。

当程予安扶起她时,老人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美玲……是你回来看姐姐了吗?”

她颤抖着指向工作台抽屉。

老式投影仪里,1993年的录像带正在卡顿播放:产床上的程雪衣抱着死婴恸哭,护士托盘里染血的翡翠戒指闪着幽光。

忽然镜头剧烈晃动,画面边缘闪过半张男人的脸——与程振业一模一样,但左眼下方多颗泪痣。

“他们在每个新生儿身上找她的眼睛……”老人干枯的指尖划过程予安眼皮,“美玲的眼角膜能看见基因序列,所以程家要不断……”楼下传来皮鞋踩碎玻璃的脆响。

程予安将老人藏进壁柜,转身撞见举着镇静剂枪的“程振业”。

这人的下颌骨正在错位,皮肤下蠕动的金属丝泛着银光:“为什么要逃呢?

马上会有新的174号住进程宅。”

解剖刀刺入伪人左眼的瞬间,银灰色黏液喷溅到标本罐上。

程予安撞碎天窗跃下屋檐,却跌进锦鲤池的冰层。

浮冰下的鱼群疯狂啃噬他的倒影,每张鱼嘴里都长着人类的牙齿。

---林小满蜷缩在黑衣人后座,腕间红绳己被换成电子镣铐。

副驾驶的男人擦拭蓝宝石袖扣,车载广播正在循环程氏集团的收购喜讯。

“为什么要纹那个日期?”

袖扣折射的光斑晃过她眼皮。

“为了记住我妹妹被带走的日子。”

她盯着车窗上自己变形的倒影,“西月十七号,程家派人来挑孩子,说要给他们治先天心脏病。”

男人突然轻笑。

平板电脑转向她,监控画面里是正在翻找殡仪馆停尸间的周默。

“猜猜看,当那个蠢货发现张伯三个月前就死在福尔马林池里……”他按下爆炸按钮,“会露出多有趣的表情?”

火光在林小满瞳孔里炸开的瞬间,她咬破藏在舌底的胶囊。

神经毒素让所有感官沸腾,她最后看见的是自己腕间红绳的荧光——那根本不是丝线,而是皮下植入的微型炸弹引信。

---程予安拖着冻僵的腿翻出围墙,苏棠的黑伞如幽灵浮现在巷口。

她颈后的蝴蝶胎记正在渗血,指尖却戴着程家祖传的龙纹戒指。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伞沿抬起,露出她破碎的微笑,“那个总在程宅后门喂野猫的咖啡店女孩……”整点钟声从市政厅传来。

程予安突然想起林小满被拽走前最后的唇语,那口型不是“苏棠”,而是——“小心铃兰。”

他回头望去,程宅主卧窗前并排站着三个程雪衣,她们同步举起翡翠戒指,铃兰花在戒面上绽放如苍白的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