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望着砂锅里翻滚的碧色药汁，青烟腾起的刹那，燕无归倚着门框的身影被扭曲成鬼魅的形状。
"喝完这碗，滚。
"云笙将药碗重重磕在案几上，琉璃盏中汤药泛着诡异的荧光。
他今日换了件银纹交领长衫，领口严严实实遮到喉结，却衬得眼尾那抹病态潮红愈发触目惊心。
燕无归凑近嗅了嗅，苦味里混着熟悉的血腥气。
他忽然用剑鞘挑开云笙的袖摆，三道新鲜抓痕从腕骨蜿蜒没入衣袖："以人血为引的九转还魂汤？
云神医治病的方式倒是别致。
"话音未落，剑鞘突然被银丝缠住，细若蛛丝的冰蚕弦勒进他虎口，血珠坠在弦上凝成赤色琥珀。
云笙咳嗽着收紧指间银丝，苍白的脸隐在药雾后："药王谷夜晚，会有瘴气封谷。
"冰蚕弦突然绷断，燕无归顺势跌坐在蒲团上，袖中暗藏的鎏金密函恰巧滑出半角——那是今晨从刺客尸身上搜出的令牌，沾血的"云氏"二字正对着云笙颤抖的指尖。
暮色如血浸透窗纸，燕无归盯着云笙颈侧随呼吸起伏的青筋。
两个时辰前，他在谷外松林处理尸体时，那个濒死的幽冥教徒笑得狰狞："你以为云左使为何独居药王谷？
每月十五子时..."话未说完就被逍遥剑贯穿咽喉，但令牌背面那句"诛杀前朝余孽"却像根毒刺扎进心里。
"...燕公子莫不是要等我亲自送客？
"“云大夫别急嘛，我这不是伤还没好，咳咳…”燕无归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云笙突然起身，带翻的药杵滚到燕无归脚边。
他弯腰去拾时瞥见对方袍角渗出的暗红，焚心蛊发作前的灼痛己顺着经脉烧到指尖——还有三个时辰。
戌时的山风格外阴冷。
燕无归靠在枫树上，看着竹舍烛火将云笙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那身影正在解开层层衣带，消瘦脊背上交错的新旧伤痕随着动作起伏，像幅破碎的山水图。
当啷一声，铜盆被打翻的声响惊飞夜枭，窗纸映出云笙蜷缩在地的剪影。
破门而入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云笙只穿着素纱中衣倒在药渣堆里，右手五指深深抠进青砖缝隙，左手还死死攥着个鎏金药瓶。
燕无归伸手去扶，却被滚烫的体温灼得心惊——这分明是焚心蛊发作的征兆。
"别碰...我..."云笙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胸前银发。
他忽然发狠咬住自己手腕，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却被燕无归捏住下颌塞进软木。
烛火爆开灯花，映出那人锁骨处浮现的赤色蛊纹。
这次他看清了云笙后颈处的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剜下去一块肉。
云笙手死死的按着胸口，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忽然他身体一窒，附身又咳出一大口血。
燕无归抱着滚烫的身躯，感觉怀中人轻得像是纸糊的。
窗缝忽然灌进冷风，十七道银光破空而至。
他挥剑格挡的瞬间，云笙突然睁开眼，染血的手指精准夹住射向心口的淬毒银针。
"幽冥教的千蛛万毒手？
"燕无归将人护在身后，逍遥剑划出半月弧光，"看来要杀你的不止一方势力。
"云笙低笑出声，带着血沫的笑声像枯叶刮过青石板："燕少主不妨猜猜...咳咳...他们真正要杀的是前朝遗孤...还是天机阁叛徒？
"瓦砾骤裂，十二名黑衣人持弯刀从天而降。
燕无归正要迎战，却觉后心贴上冰冷的掌心。
云笙借他肩膀腾空而起，银针如暴雨倾泻，每一根都精准刺入杀手颈侧。
当最后一人倒地，他踉跄着跌进燕无归怀里，指尖还捏着半截带血的密信。
"三月十五...子时..."云笙喘息着展开信笺，忽然浑身剧震。
燕无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残破的信纸右下角，赫然印着天机阁独有的朱砂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