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浸透的崖壁泛着铁锈色,燕无归将喉间腥甜咽下第三回时,终于望见药王谷的界碑。
青苔斑驳的石碑后,雾气凝成乳白色的绸带,缠绕着漫山遍野的丹枫。
他松开按在腰腹伤口上的手,任由暗红在月白锦袍上晕开血色牡丹。
竹哨破空声刺穿雨幕。
"擅闯者死。
"声音像浸过霜雪的刀刃,从枫林深处劈来。
燕无归倚着石碑低笑,指尖轻弹剑穗上沾的雨珠:"都说云神医见死不救,今日倒要看看..."话音未落便剧烈呛咳,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沫——这剂天机阁秘制的离魂散果然霸道,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伤有几分是真。
雾气忽然流动起来。
素白衣袂掠过枫枝,来人足尖点在濡湿的落叶上竟不沾纤尘。
燕无归眯起眼睛,看着那柄油纸伞缓缓抬起。
伞沿下先露出半截白玉似的下颌,接着是淡得近乎透明的唇,最后撞进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七日前在醉仙楼听到的传闻——药王谷的云笙公子,是朵开在幽冥河畔的优昙花。
"三日前的剑伤。
"云笙的伞面微微倾斜,露出脖颈处裹着的银狐裘,"伤口淬了孔雀胆。
"他说话时总带着气音,像是寒风穿过中空的竹节。
燕无归注意到他握伞的指节泛着青白,宽大的袖口随着咳嗽轻轻颤动,整个人单薄得仿佛随时会化在雨里。
药香忽然浓烈起来。
云笙转身时,燕无归瞥见他后颈隐约有道伤疤一闪而过,待要细看却被翻飞的衣袖遮住。
"跟着药雾走。
"素白身影消失在枫林深处,只余声音缠绕在潮湿的空气中,"若是踩错半步,七步断肠草的毒我可不解。
"竹舍悬在峭壁边缘,燕无归踏进门时,看见云笙正在铜盆中净手。
蒸腾的药雾里,那人苍白的指尖被烫得泛起薄红,却依然固执地将双手浸在滚水里。
首到燕无归故意碰翻案上药杵,云笙才如梦初醒般缩回手,腕间己红肿一片。
"脱。
"燕无归挑眉看着递到面前的青玉案,云笙握笔的姿势很特别,拇指扣在笔杆三寸处——这是幽冥教惯用的暗器手法。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露出精壮的腰腹,那道横贯肋骨的伤口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蓝。
"孔雀胆遇血成蛊,云神医可要当心。
"他忽然握住云笙执笔的手,感觉掌中的腕骨脆得像一折就断。
云笙睫毛都没颤一下,银针却己抵住他咽喉:"松手。
"“燕公子用离魂散骗我,是所为何事啊?”
燕无归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仰慕云神医很久了吗,今日就算自毁身体也要见上一面。”
燕无归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松手的瞬间,云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后背弯成一张拉满的弓,指间的银针却稳得可怕。
"去取三钱龙血竭。
"云笙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咳喘的颤音。
燕无归转身瞬间,脑后忽有破空之声。
他本能地偏头躲过,三枚银针擦着耳际钉入药柜,针尾犹在震颤。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回头时只见云笙正在研磨药草,仿佛方才的偷袭只是幻觉。
"轻功不错。
"云笙将药杵重重砸在臼中,燕无归这才发现他研磨的是赤焰花——这种至阳之物,分明是克制寒毒的良药。
药雾愈发浓重,燕无归感觉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到云笙解开狐裘,素白中衣下隐约透出锁骨处的陈旧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