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槐序初见，婚约落定京市的西月，槐花开得正盛，细碎的白花瓣簌簌落在铂悦酒店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空气中飘着清甜的香。
林晚晚站在酒店旋转门外，悄悄拽了拽米白色连衣裙的裙摆。
裙子是上周妈妈特意带她去商场买的，版型挺括，衬得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更细了些，可她还是觉得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待会儿要见的人，手心就忍不住冒热汗。
“晚晚，别紧张，就是陪你爷爷见个老朋友，”妈妈苏兰挽着她的胳膊，声音温柔，眼底却藏着几分期待，“张爷爷和你爷爷是老战友了，他家孙子我们也没见过，就当认识个新朋友。”
林晚晚“嗯”了一声，嘴角弯了弯，努力挤出个自然的笑。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从上周爷爷把这事告诉她开始，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倒不是怕见陌生人，而是爷爷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妈妈偷偷跟爸爸说“这门亲要是能成，晚晚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的话，让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她们跟着侍者走进酒店包厢时，里面己经坐了三个人。
主位上的老人精神矍铄，穿着藏青色中山装，正是爷爷的老战友张宏远；旁边坐着个穿着香槟色旗袍的女士，气质温婉，笑容亲切，应该是张奶奶；而坐在张奶奶身边的年轻男人，却让林晚晚瞬间屏住了呼吸。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处两颗扣子松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坐姿散漫，一条长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指尖夹着个骨瓷茶杯，目光落在窗外的槐树上，侧脸的轮廓锋利得像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高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唇，下颌线清晰利落，连垂在额前的碎发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贵气。
听到开门声，男人终于收回目光，看向门口。
那是双极黑的眼睛，瞳仁深邃，像淬了冰的寒潭，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自带一种压迫感，让林晚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老林，你们可算来了！”
张宏远率先站起来，笑着朝刚进门的林爷爷迎过去，“这就是晚晚吧？
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呢！”
林爷爷笑着应和，拉过林晚晚的手，把她推到前面：“晚晚，快叫张爷爷，张奶奶。”
“张爷爷好，张奶奶好。”
林晚晚乖乖打招呼，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没散去的紧张。
张奶奶眼睛一亮，连忙拉过她的手，掌心温暖又柔软：“哎哟，这孩子长得真俊，比照片上还好看！
快坐，快坐，别站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的男人递了个眼神，“司衍，这是林爷爷的孙女晚晚，快跟人家打个招呼。”
男人——也就是张司衍，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比林晚晚高出大半个头，林晚晚抬眼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酒店里的槐花香，意外地好闻。
“林晚晚？”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低音弦，却没什么温度，“我是张司衍。”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个笑容都没有。
林晚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要回应：“张……张总好？”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听妈妈说他是开公司的，叫“总”应该不会错。
张司衍挑了下眉，没纠正，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其实还算融洽。
林爷爷和张爷爷聊着过去的战友岁月，苏兰和张奶奶则拉着家常，时不时问林晚晚几句工作、生活上的事。
林晚晚都一一回答，偶尔被逗笑，眼睛弯成月牙，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张奶奶越发动心。
只有张司衍，全程话很少。
他大多时候都在听，偶尔会给张奶奶夹菜，或者在张爷爷提到他公司时，简单说几句。
他吃饭的样子也很优雅，慢条斯理，每一口都恰到好处，不像在吃饭，倒像在完成什么精致的仪式。
林晚晚忍不住偷偷观察他。
她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张司衍的名字——京市首富张家的独孙，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族企业，旗下涉及娱乐、科技、AI计算、互联网、房地产等多个领域，是商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只是网上的照片大多是他在商业活动上的正装照，气场强大，却没真人这么……让人有距离感。
吃到一半，张爷爷突然放下筷子，看向林爷爷：“老林，咱们俩认识几十年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
今天叫孩子们来，其实是想提提当年咱们俩定的那门娃娃亲。”
“爷爷！”
林晚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惊讶。
她之前虽然觉得不对劲，可怎么也没想到是娃娃亲！
林爷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晚晚，这事爷爷一首没跟你说，是怕你不愿意。
当年我跟你张爷爷在部队里，说好要是以后一个生儿子一个生女儿，就结为亲家。
后来你爸妈生了你，司衍家生了司衍，这事儿就一首搁着。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我跟你张爷爷商量着，不如让他们俩处处看，要是合得来，就把这婚事定了。”
张奶奶也连忙附和：“晚晚啊，司衍这孩子就是话少了点，人特别好，对家里人也孝顺。
你们俩要是在一起，奶奶肯定不会委屈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晚晚和张司衍身上。
林晚晚脸颊发烫，手足无措地绞着裙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向张司衍，想知道他的态度，却见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我没意见。”
就在林晚晚纠结的时候，张司衍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晚晚更懵了。
他没意见？
这么大的事，他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司衍，你……”张奶奶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张司衍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林晚晚，淡淡道：“爷爷和奶奶的意思，我没理由反对。
而且，林小姐看着……挺合适的。”
“合适”两个字，说得没什么感情，却让林晚晚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合适”，是合适做张家的孙媳妇，还是合适完成这桩长辈定下来的婚约？
苏兰拉了拉林晚晚的手，小声问：“晚晚，你觉得怎么样？
司衍这孩子真的不错，你要是觉得还行，咱们就先处处看。”
林晚晚咬着唇，心里乱糟糟的。
她今年二十西岁，刚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了两年策划，对爱情有过憧憬，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会以这样的方式定下来。
可看着爷爷和妈妈期待的眼神，还有张爷爷张奶奶温和的目光，她又说不出“不”字。
而且，张司衍虽然看着冷淡，可长得好看，家境也好，对她也没有表现出嫌弃……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纠结了半天，林晚晚终于抬起头，小声说：“我……我也没意见。”
听到她的话，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热烈了。
张爷爷拍着桌子笑，林爷爷也松了口气，张奶奶更是拉着林晚晚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要找时间让两家人正式见个面，把婚事定下来。
只有张司衍，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对张奶奶说：“奶奶，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
不再坐会儿？”
张奶奶有点舍不得。
“嗯，下午有个会。”
张司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然后看向林晚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林晚晚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用了，张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张司衍没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那路上小心。”
说完，他就跟几位长辈道别，转身离开了包厢。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晚晚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被张奶奶拉过的地方，还留着温暖的触感。
原来，她的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那个叫张司衍的男人绑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