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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沓中残月照孤营

发表时间: 2025-10-20
晨雾未散,沓中营地己忙碌如常。

昨夜一战,斩首百余,缴马三十匹,魏军溃退三十里。

将士们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炊烟袅袅中,有人低声哼起巴郡小调。

可姜维站在高坡上,眉头却未舒展。

胜得太容易了。

“邓艾用兵,向来稳中藏锐。”

他对身旁副将张嶷之子张毣道,“此战不过试探,他真正想看的,是我军士气与布防虚实。”

张毣点头:“将军所虑极是。

末将己令斥候加倍巡查,另派细作混入羌市,打探魏军动向。”

姜维颔首。

这位年轻将领沉稳干练,是少数他可倚重之人。

他转身走下土坡,靴底踏过昨夜染血的沙土,心中却如压巨石。

胜仗能稳军心,却稳不了国本。

回到中军帐,案上己堆满文书。

他随手翻开一封,是成都来的邸报——字迹工整,内容却令人心寒:“陛下念将军劳苦,特赐锦袍一袭、蜀锦十匹,然北伐耗费甚巨,望慎用兵,以养民力为先。”

末尾盖着中常侍黄皓的私印。

姜维冷笑。

所谓“养民力”,不过是黄皓借刘禅之口,阻他北伐罢了。

此人自景耀初年掌权,卖官鬻爵,排挤忠良,连大将军阎宇都甘为其爪牙。

如今朝中,但凡言战者,皆被斥为“好大喜功”。

“将军,”亲兵低声禀报,“成都使者午后便到,说是……宣旨。”

“宣旨?”

姜维目光一凝,“可有兵部或尚书台印信?”

“无。

只带黄门令符。”

果然。

姜维心中了然。

这哪是天子诏,分明是黄皓私令。

他不再多言,只道:“备马,我去巡视屯田。”

沓中屯田,是他三年前力主推行的军粮自给之策。

万余士卒在此垦荒,春种秋收,勉强支撑北伐粮道。

若无此策,蜀军早己因粮尽退兵。

田埂上,老兵佝偻着腰拔草,少年兵扛锄头嬉笑打闹。

见姜维至,纷纷停手行礼。

一位老卒颤巍巍捧上新收的粟米:“将军,今年收成好,够吃半年了。”

姜维接过粟米,颗粒饱满,却沉得压手。

“好啊。”

他声音微哑,“你们种的是粮,也是汉室的命脉。”

老卒眼眶一红:“只要将军不退,我们便不散。”

姜维心头一热,几乎落泪。

这些兵,不是为功名,不是为爵禄,只为一句“汉室未亡”,便甘愿埋骨陇右。

可朝中那些人呢?

他们在锦官城饮酒赋诗,听黄皓唱新曲,笑谈“姜维又败了”。

日头西斜,残月悄然爬上东天。

成都使者果然到了——是个面白无须的宦官,姓李,自称“黄常侍门下行走”。

他趾高气扬,宣读的“圣旨”却语焉不详,只说“陛下忧心边事,命大将军暂驻沓中,勿轻启战端”。

姜维跪接,神色恭敬,心中却如冰封。

待使者入帐歇息,张毣愤然道:“此等阉竖,也敢代天子言?”

“慎言。”

姜维低声道,“他背后是黄皓,黄皓背后……是陛下。”

沉默片刻,他忽然问:“廖化将军可有回信?”

“三日前己至汉寿,言愿为内应,联络尚书令樊建、侍中诸葛瞻,共劾黄皓。”

姜维眼中闪过一丝光。

廖化年逾八十,仍心系汉室;诸葛瞻虽年轻气盛,却是武乡侯之子,朝中清流所望。

若能联合他们,或可一清宫闱。

但风险极大。

一旦失败,便是“结党谋逆”之罪。

夜深,姜维独坐帐中,摊开地图。

陇右、汉中、成都、长安……山川如线,城池如棋。

他指尖划过阴平小道——那条邓艾将在一年后偷渡的死亡之路。

“若我此刻回师成都,以兵谏清君侧……”他喃喃自语,随即摇头,“不可。

魏军虎视,若我擅离,陇右必失。

且刘禅未必信我,反授黄皓以柄。”

他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既能除奸,又不损国力的契机。

帐外忽有脚步声。

亲兵低声道:“将军,有密信至,自汉中来。”

姜维拆开,是霍弋手书:“魏将钟会,近日于长安大练新军,造攻城器械,似有图蜀之意。

然司马昭疑其权重,己遣心腹监军。

若能诱钟、邓相争,或可坐收渔利。”

姜维眸光一亮。

钟会与邓艾素来不睦,若能借魏国内斗之机,挑起二人矛盾……不仅可解东线之危,更能为北伐争取时间!

他提笔疾书,回信三策:一、散布钟会欲自立之谣;二、遣细作伪作钟会密信,示邓艾以“共分蜀地”;三、佯攻陇西,逼邓艾回援,使其与钟会产生嫌隙。

写罢,他吹干墨迹,交予亲信:“即刻送往汉中,务必亲手交予霍将军。”

夜更深了。

残月如钩,照在孤零零的军帐上,也照在他疲惫却坚定的脸上。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仅要与魏军斗,更要与时间斗、与人心斗、与历史斗。

但只要汉旗未倒,他便不能停步。

远处,巡夜士卒敲着梆子,声音悠长而寂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汉室未亡,忠魂不灭——”最后那句,是士兵们自加的。

姜维听了,嘴角微扬。

他吹熄油灯,躺下。

梦里,他看见成都宫墙倒塌,又看见洛阳城头升起一面赤色大旗。

旗上,一个“汉”字,猎猎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