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巷口的青石板染成淡金色时,汐月就攥着青布包溜出了后门。
她的羊角辫上还沾着昨夜的桂香,小布鞋踩在露水打湿的草叶上,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为了不被王婶听见,她特意挑了最偏的那条小路,路过张爷爷的猫窝时,橘猫凑过来蹭她的腿,她摸了摸猫脑袋,小声说:“等我回来给你带鱼干。”
坊市的入口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串儿喊:“刚蘸的山楂,脆甜!”
穿绫罗的修士挽着道童挤过人群,腰间的玉佩撞出清脆的响,卖灵器的摊子前摆着发光的罗盘,摊主拍着胸脯说:“这可是能找着三阶灵草的宝贝!”
汐月缩在人群里,踮着脚往最角落看——那里立着根歪歪扭扭的木杆,杆上挂着块破布,写着“旧物摊”三个字,摊前的老人穿灰布衫,背对着阳光,脸隐在阴影里,摊位上摆着碎瓷片、生锈的铁剑、两根枯树枝,还有个蒙着厚灰的布包,旁边躺着个拳头大的灰珠子,表面沾着泥。
她攥紧青布包,挤过卖花担子(花瓣落进她的领口,痒得她缩了缩脖子),终于站到摊前。
老人抬眼,眼尾的皱纹里藏着笑:“小娃娃,要买什么?”
汐月指着摊位上的所有东西,声音脆生生的:“爷爷,这些我全要了。”
老人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那根生锈的铁剑:“这剑都绣得拔不出鞘了,那珠子是从废矿里捡的,还有这布包……我全要。”
汐月把青布包往他手里塞,“这里是一千下品灵石,刚好够。”
老人接过布包,指节上的老茧蹭过她的手背——像祖父的手,带着晒过太阳的温度。
他把所有东西往布包里一裹,递还给汐月:“小娃娃,拿好。”
汐月抱着包袱,指尖碰到布包里的灰珠子,突然觉得掌心一热——像小时候母亲捂她冻红的手,暖得她心里发颤。
她咬着唇笑,转身往回跑,风掀起她的衣角,把包袱里的枯树枝露出来一截,路过卖灵草的摊子时,摊主盯着那树枝看了半天,揉了揉眼睛:“那不是……”可汐月跑得太快,话音还没落地,她就钻进了人群里。
路过巷口时,王婶正端着洗衣盆出来,盆里的水溅在青石板上,映出她脸上的横肉:“哟,月丫头去哪了?”
汐月赶紧缩到卖花担子后面,老板娘笑着递过一朵月季:“小娃娃,要花不?”
她摇摇头,把包袱往怀里又塞了塞,花瓣落进她的羊角辫里,混着桂香,遮住了她发颤的肩膀。
等王婶进了巷子里,她才敢探出头,小短腿迈得飞快,首到撞进自家的后门,才靠在门上喘气——包袱里的东西沉得压得她肩膀发酸,可她摸着怀里的布包,笑得眼睛发亮。
夕阳把院子里的桂树影子拉得老长,她抱着包袱钻进房间,把门关紧,插上门闩。
窗外传来王婶的吆喝:“月丫头,吃晚饭了!”
她应了一声,摸着布包里的灰珠子——刚才的暖意还留在掌心,像颗小太阳。
她想起前世杂役弟子说的话:“那老摊主的东西,都是从乱葬岗、废秘境里捡来的,说不定有宝贝。”
现在她终于信了——这包袱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像藏着星星的盒子,等着她打开。
她把包袱放在床上,一件件翻出来:碎瓷片、生锈的铁剑、两根枯树枝、灰珠子、还有那个蒙着灰的布包。
最后,她拿起摊主用来包东西的包袱皮——粗麻布做的,边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正是刚才老人用来包东西的那块。
她摸着莲花绣纹,突然想起母亲的手帕上也有这样的莲花——那是母亲的陪嫁,后来被王婶抢走了。
她把包袱皮叠好,放进怀里,然后盯着那颗灰珠子——它静静躺在床单上,表面的泥己经干了,可她越看越觉得,这珠子里好像有光,在慢慢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