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晞又一次在凌晨三点惊醒。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卧室里的阴影,
却驱不散她心头的迷雾。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日期——4月18日。
她盯着这个数字看了许久,总觉得它应该有什么特殊意义,但记忆里却一片空白。
这不是她第一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梦里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远远地望着她,
每当她想要靠近,那人便如烟雾般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她醒来后久久不能平静。她起身走向厨房,打算喝点水镇定心神。
经过走廊时,墙上的镜子映出她的身影——苍白的脸,乌黑的长发,眼下淡淡的青黑。
林未晞习惯性地避开视线,她从来不喜欢照镜子,
那种与自我四目相对的感觉总让她莫名不安。这天上午,林未晞如常前往市立美术馆。
作为一名艺术品修复师,她的工作室设在美术馆三楼,朝北的房间有着稳定的自然光,
是她精心挑选的工作环境。“未晞,有新任务。”馆长在门口迎上她,表情有些奇特,
“是私人委托,对方指名要你接手。”林未晞有些意外。她虽然在业内小有名气,
但很少接触私人客户,更别说被指名委托。“是什么作品?”“一幅双人肖像画,
十九世纪末的作品,保存状况不太好。委托人非常重视这件作品,坚持要最好的修复师。
”馆长压低声音,“报酬相当丰厚,但我得提醒你,这位委托人有点...特别。
”林未晞跟着馆长走进会客室。一位身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站起身,
彬彬有礼地向她点头致意。“林小姐,久仰大名。我是陈律师,代表我的委托人前来。
”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和一封装在透明保护袋里的信,“在展示画作之前,
我的委托人要求您先读这封信。”林未晞困惑地接过信件。泛黄的信封上,
用优雅的钢笔字写着她的全名。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
展开阅读:“致亲爱的未晞: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时机已到。请不要惊讶,
我知道我们素未谋面,但我了解你胜过你了解自己。那幅画需要你的双手来修复,
因为画中藏着你我共同的秘密。请相信,这不是恶作剧。当你对画作进行红外扫描时,
会看到表层颜料下的真相。届时,所有的疑问都将找到答案。
——一个与你命运相连的人”林未晞抬起头,发现陈律师正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这是谁写的?”她问,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我的委托人希望暂时保持匿名。
但她保证,您会在适当的时候知道一切。”陈律师从角落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裹,
小心地拆开包装。当画作完全呈现在眼前时,林未晞倒吸一口气。那是一幅双人肖像画,
两位年轻女子并肩而立,身着十九世纪末的服饰。左侧的女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苍白的鹅蛋脸,深褐色的眼眸;右侧的女子则是浅棕色卷发,圆脸,蓝眼睛。
令林未晞震惊的不是画作本身,而是左侧那位黑发女子的容貌——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这...这是...”她语无伦次,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
陈律师理解地点点头:“我的委托人表示,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由您来修复这幅画。
”林未晞花了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开始专业地评估画作的状况。正如馆长所说,
油画损伤严重——颜料龟裂、局部脱落、色泽暗淡,还有几处明显的划痕。
“我需要将画作带回工作室进行详细检查。”她最终说道,努力保持专业态度。
陈律师同意后离开,留下林未晞与那幅令人不安的画作独处。接下来的三天,
林未晞几乎不眠不休地研究这幅画。她进行了各种非破坏性检测,分析颜料成分,
制定修复方案。但信中提到的那句话始终在她脑海中回响:“当你对画作进行红外扫描时,
会看到表层颜料下的真相。”第四天凌晨,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心,
将画作搬到了技术部的扫描仪前。红外线一层层穿透表层颜料,揭示出底层的草图。
屏幕上逐渐显现的图像让林未晞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两位女子肖像的下方,
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草图——同样的两位女子,却穿着现代服装,
站在一座林未晞再熟悉不过的桥下。那是她每天上下班必经的地方。更令人震惊的是,
草图下方有一行小字:“当镜像重合,过去与现在交织,寻找另一个你。
”林未晞颤抖着拍下扫描结果,回到工作室后立刻开始比对。她翻出手机里自己的照片,
与画中黑发女子仔细对比——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眼鼻比例,
甚至连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这不是巧合,不可能是巧合。她重新拿起那封信,
仔细研究每一个笔画。信纸是现代的产物,不会超过十年;墨水也是普通钢笔墨水,
并非古董。这说明信是近期写的,而非来自十九世纪。一个与她长相酷似的女子,
出现在一幅百年古画中;一个神秘的委托人,知道她的一切却不愿露面;一幅画中画,
暗示着时空交错的秘密...林未晞做了一个决定。她打开电脑,
开始搜索与画作相关的信息。
任何线索都可能有用——画家的名字、作品的来历、甚至是画中另一位女子的身份。
就在她全神贯注研究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林未晞小姐吗?
”电话那端是一个冷静的女声,“我是沈玉,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的信。
”林未晞猛地坐直身体:“你就是委托人?”“是的。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
但我需要你保持冷静,听我说完。”女子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我们两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超越了常规的时空概念。简单来说,
我们是彼此的镜像,生活在不同的时间线上,却共享着部分命运。”林未晞想笑,
这太荒谬了。但看着屏幕上画作的红外扫描图,她笑不出来。“证明给我看。”她挑战道。
的感觉是因为童年时曾掉入湖中差点溺水;你每周四晚上会去人民路的‘时光咖啡馆’写作,
因为那里没人认识你;你正在写的悬疑小说女主角就叫沈玉...”林未晞感到一阵眩晕。
这些信息中,有些是极为私密连好友都不知道的,
有些甚至是她刚刚做出的决定——比如她昨晚才决定新小说女主角的名字。“你想做什么?
”林未晞低声问。“见面。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带着画作来。明天下午三点,画中的地点,
那座桥下。”沈玉停顿了一下,“请独自前来,这很重要。”电话挂断了。林未晞呆坐良久,
然后猛地起身,重新审视那幅画。
桥、河流、远处的建筑...她突然认出那个地方——城西的老石桥,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了。第二天下午,林未晞带着精心包装好的画作,
提前半小时到达了约定地点。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她将车停在远处,
抱着画作走向桥下。桥上偶尔有车辆驶过,但桥下这片区域却异常安静。
林未晞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将画作小心地靠在身旁。两点五十五分。她感到心跳加速。
两点五十八分。一阵微风吹过,河面泛起涟漪。三点整。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林未晞眯起眼睛,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当她重新聚焦视线时,
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女子。乌黑的长发,苍白的鹅蛋脸,深褐色的眼眸——与她,
与画中的黑发女子,一模一样。“你好,未晞。”女子微微一笑,声音与电话中无异,
“我是沈玉。”林未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面另一个“自己”的冲击远超她的想象。沈玉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和深色长裤,
打扮简约却优雅。她比林未晞稍瘦一些,眼神里有一种林未晞不熟悉的锐利和沧桑。
“你...你究竟是谁?”林未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过了,我是你,
另一个时空的你。”沈玉向前一步,目光落在画作上,“你带来了它,很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幅画,信,还有你...”沈玉轻轻抚过画作的保护包装,
眼神复杂:“这个故事很长,而且可能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但简单来说,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重宇宙中,大多数情况下,不同时空的个体永远不会相遇。但偶尔,
由于某种强大的情感联结或量子纠缠,镜像个体会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林未晞摇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
”沈玉抬头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而在所有镜像中,
你是最接近我的那一个。我需要你的帮助,来完成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什么事?
”“修复一个致命的错误。”沈玉的目光变得深邃,“在我的时空,一场灾难即将发生。
而只有通过我们两个时空的联动,才能阻止它。”林未晞感到一阵荒谬:“你是说,
你要我帮你拯救世界?从另一个时空?”“不完全是。”沈玉微笑,
“只是拯救我们各自的一部分。”突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沈玉脸色骤变。
“他们找到我们了!快走!”她一把抓起画作,拉住林未晞的手向桥的另一侧跑去。“谁?
怎么回事?”林未晞被迫跟着奔跑,一头雾水。“来不及解释,先离开这里!
”她们刚跑出几步,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停在桥头,三名身着西装的男子跳下车,向她们追来。
沈玉对地形似乎很熟悉,拉着林未晞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上车!”沈玉打开后备箱,小心地放好画作,
然后跳进驾驶座。林未晞犹豫了一瞬,回头看到追兵已至,只得钻进副驾驶。车子猛地启动,
驶入午后的车流中。“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林未晞系好安全带,
语气中带着恼怒,“那些人是谁?你为什么被追杀?”沈玉专注地看着前方,
不时瞥一眼后视镜:“他们是‘时序委员会’的人,一个致力于维护时间线纯净的组织。
在他们看来,我们的会面是对时空秩序的严重破坏。”“时序委员会?
”林未晞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然后突然想起,
“我在一篇关于时间悖论的论文中看到过这个组织,作者认为他们可能真实存在。
”沈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是的,他们确实存在,
而且对跨时空接触持零容忍态度。”“所以我们现在是逃犯?”“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沈玉苦笑,“抱歉把你卷进来,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她们沉默了一会儿。
林未晞注视着沈玉的侧脸,那种看着自己的脸做出陌生表情的感觉诡异极了。
“你说你需要我帮忙修复一个错误,具体是指什么?”林未晞最终问道。
沈玉深吸一口气:“在我的时空,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即将在下周发布一款基因编辑工具。
表面上,它是为了根除遗传性疾病,但实际上,
它有一个致命缺陷——会激活人体内沉睡的逆转录病毒,引发全球性的免疫系统崩溃。
”林未晞瞪大眼睛:“这太疯狂了...你怎么会知道?”“因为在我的时间线,
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沈玉的声音低沉下来,
“我亲眼目睹了后果——百分之四十的人口在六个月内死亡,社会秩序崩溃,世界陷入混沌。
”“而你来自未来?你是时间旅行者?”沈玉摇头:“不,
我来自一个与你的世界平行的现实。在我们的时间流中,我的‘现在’相当于你的‘未来’。
但具体细节很复杂,涉及多维宇宙理论...”林未晞揉着太阳穴,
感到头痛欲裂:“即使我相信你,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个艺术品修复师。
”“因为阻止这场灾难的关键,就藏在那幅画里。”沈玉瞥了一眼后备箱的方向,
“画中蕴藏着一个密码,能够访问那家公司的核心数据库,插入一段破坏代码,
使那个工具在发布前就失效。”“一幅十九世纪的画作怎么可能包含现代计算机系统的密码?
”沈玉微微一笑:“这就是最精妙的部分。那幅画的作者,奥古斯特·德尚,
很可能是一位早期的时空穿越者。他在画作中隐藏了跨越时空的信息,
只有特定的人——比如我们——能够解读。”林未晞陷入沉思。这一切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
但沈玉的语气和神情中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更不用说,她们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
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你要带我去哪里?”林未晞注意到她们已经驶离市区,
正向北郊方向前进。“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在这个时空的临时据点。”沈玉回答,
“我们需要时间和安静的环境来研究那幅画。此外...”她犹豫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什么?”“我们的会面不是偶然。在多个平行时空中,
我们总是会以某种方式相遇。有时是朋友,有时是敌人,
有时是陌生人...但我们的命运始终交织在一起。”林未晞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忽然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梦——梦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远远地望着她,每当她想要靠近,
便如烟雾般消散。“我梦到过你。”她轻声说。沈玉点点头:“我也梦到过你。
那是量子纠缠在意识层面的表现。”一小时后,她们抵达了郊外一栋不起眼的旧式公寓楼。
沈玉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带着林未晞和画作乘电梯上到六楼。
公寓内部与简陋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墙上挂满了各种图表和笔记,
桌上摆着先进的电子设备,看起来像是一个临时实验室。“欢迎来到我的临时工作站。
”沈玉锁好门,开始检查设备,“这里应该能暂时避开委员会的追踪。
”她小心地拆开画作的包装,将油画放在工作室中央的桌子上。“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沈玉打开一台特殊的光谱分析仪,“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未晞。
我们一起找出画中的秘密。”林未晞看着那幅画,又看看沈玉,心中充满矛盾。
但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占了上风。“好吧,”她说,卷起袖子,“我们从哪里开始?
”林未晞小心翼翼地戴上白手套,手指轻触画框边缘。作为一名专业的艺术品修复师,
她本能地想要保护这件文物,即使它可能隐藏着超越她理解范畴的秘密。“首先,
我需要了解这幅画的基本情况。”她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取出放大镜,
“你之前提到奥古斯特·德尚,关于这位画家,你还知道些什么?”沈玉调暗室内灯光,
打开专业照明设备:“在我的研究中,德尚是一位相当神秘的画家。他出生于1823年,
活跃于巴黎艺术圈,但在1876年后突然从历史记录中消失。官方记载称他死于一场火灾,
但从未找到尸体。
”林未晞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画作的颜料裂纹:“这幅画的风格确实符合十九世纪末期的特点,
看这里的颜料运用——典型的点彩派技法。但奇怪的是...”“什么?”沈玉凑近。
“这些颜料裂纹的形态。”林未晞指着黑发女子裙摆的部分,
“自然老化形成的裂纹通常是随机分布的,但这里的裂纹似乎...构成了一种图案。
”沈玉立刻调来高分辨率扫描仪:“让我们看看放大后的图像。”随着扫描仪缓缓移动,
显示屏上逐渐呈现出画作的微观结构。
林未晞的发现得到了证实——那些看似随机的裂纹实际上形成了一系列微小的几何符号。
“这不可能。”林未晞难以置信地摇头,“颜料自然老化不可能形成如此规则的图案。
”“除非老化过程被某种外力引导。”沈玉若有所思,“在我的时空,
我们称之为‘定向衰变’技术,一种通过控制量子波动来影响物质状态的方法。
”林未晞直起身,揉着发酸的后颈:“所以你认为这位十九世纪的画家掌握了你所说的技术?
”“不完全是。”沈玉调出画作的红外扫描图,“我认为他可能得到了来自未来的帮助,
或者他本人就是时空旅行者。”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未晞看着屏幕上那些隐藏在颜料之下的符号,感到一阵眩晕。如果沈玉说的是真的,
那么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理解将被彻底打败。“好吧,”林未晞最终说,
“假设我相信你的理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沈玉指向显示屏:“这些裂纹形成的符号,
我认出其中几个是早期加密系统中使用的标记。但要完整解读,我们需要看到全部图案。
”林未晞思考片刻:“有一种方法可能有用——多光谱成像。
不同波长的光可以揭示画作不同层次的信息。美术馆最近刚引进一台设备,
但我需要权限才能使用。”“太危险了,”沈玉立刻反对,“委员会肯定在监视美术馆。
”“我有办法。”林未晞微微一笑,“作为首席修复师,我有工作室的独立权限,
而且我知道一条不常使用的通道。如果我们在晚上行动,应该能避开耳目。
”沈玉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好吧,但我们必须极其小心。
委员会的特工不是好对付的。”计划定于当晚实施。趁着夜色,两人悄悄返回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