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射灯把《风尚前沿》主编办公室照得像个手术台。
我摊开手中的卷轴。
一抹流动的霞光在深灰色的意大利地毯上铺开。
布料上的纹路是活的。
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几只金色的凤凰仿佛要从织锦中振翅飞出。
这是我用了三年时间织成的“云织流光锦”。
康瑞丽倚在黑色的真皮办公椅上。
她指间的女士香烟升起一缕细烟。
她没有看那块布,目光停留在我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
“就这?”
康瑞-丽的红唇吐出两个字。
烟灰落在光洁的地面。
她站起身。
脚上十厘米的银色高跟鞋向前一步。
鞋跟精准地踩在为首那只凤凰的眼睛上。
金属鞋跟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脆响。
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的心跟着那声音,咯噔一下。
“收起你这套从古董市场淘来的玩意儿,”康瑞丽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保安,把门口那个搞行为艺术的请出去。
顺便把这块脏东西一起扔进垃圾桶。”
电话那头传来含混不清的应答声。
康瑞丽挂了电话,看也不看我。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钢铁和玻璃包裹的城市。
她的背影,像一把出鞘的刀。
我没有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鞋跟。
那只银色的、尖锐的、凶器一样的东西,还碾在我的凤凰眼睛上。
那块锦缎,从养蚕、缫丝、染色到织造,一千多个日夜,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奶奶临终前,把织机和最后一口气一起交给了我。
她说,蓝星,别让这手艺断了。
我说,奶奶,您放心。
我会让全世界都看见它。
现在,它被踩在一只银色的高跟鞋底下。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了进来。
他们的表情很职业,没有好奇,也没有同情。
“小姐,请吧。”
其中一个说。
我慢慢蹲下身子。
我想把我的布抽回来。
康瑞丽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她脚下微微用力,碾了碾。
我听到丝线被碾压的、细微的“格挣挣”声。
“你可以踩脏我的样布,”我的声音很平静,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但踩不脏它背后的一千五百年传承。”
康瑞丽终于回过头,第一次正眼看我。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传承?”
她笑了,笑声很轻,像玻璃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