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老小区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野猫的叫声。
手机没电,屋子里也没有充电器,林晚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孤寂。
饥饿感再次袭来,比白天更加凶猛。
那个馒头提供的能量早己消耗殆尽。
她蜷在冰冷的地板上,用那幅半干的窗帘紧紧裹住自己。
布料粗糙潮湿,并不保暖,反而吸走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热气。
寒冷和饥饿放大了她的感官,也让思绪变得格外清晰。
她开始冷静地分析那三封回信。
顾衍之: 保洁。
职位最低,也最辛苦。
但顾氏集团是业内巨擘,平台最大。
而且,顾衍之是她的恩师,虽然看似羞辱,但或许有更深层的用意?
或者,这只是最首接的惩罚。
接近他,有机会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信息,但风险也最大,随时可能被他随手摁死。
傅靳言: 生活助理。
听起来比保洁稍好,但“端茶送水”意味着极大的屈辱和近距离的接触。
傅靳言为人乖张,心思难测,在他身边如同伴虎。
但机会也在于此,如果能获得他一丝一毫的信任或欣赏,或许能更快地接触到核心资源。
沈修瑾: 校对员。
看似最“体面”,与文化沾边,符合她过去的形象。
但传媒圈浮华复杂,校对员地位低下,很难有出头之日。
沈修瑾的客气背后是深深的隔阂,这条路可能最平稳,也最看不到希望。
三个选择,三条看似都通往谷底,却又暗藏不同机遇和凶险的路。
她不能只选一条。
周丽安排的电子厂,是绝对的死路,绝不能去。
而这三条路,她都要去试一试!
她要看看,这些前雇主们,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首先,她必须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明天的行头。
她不能穿着这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去顾氏集团。
那不仅是自取其辱,更是对那个环境的不尊重。
她翻遍了整个屋子,终于在角落一个破旧的木箱里,找到了几件她父亲很多年前留下的旧衣服。
一件半新的灰色夹克,虽然款式老旧,但料子尚可;一条黑色的西裤,有些显小,但勉强能穿。
她将衣服仔细地拍打干净,用湿毛巾一点点擦拭,然后挂在窗口通风。
没有熨斗,她只能用手一遍遍捋平上面的褶皱。
接着,她翻出自己的帆布包。
里面除了那个旧钱包和手机,还有一支早己没水了的钢笔,一个边缘磨白了的旧笔记本。
她打开笔记本,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看到扉页上自己五年前写下的字迹:“林晚,三十岁前,拥有自己的投资基金。”
字迹飞扬,充满了彼时的意气风发。
她沉默地看着,然后,缓缓地撕下了这一页,揉成一团。
过去,该埋葬了。
她在空白的页面上,用指甲划下明天的计划:上午9:00,顾氏集团,保洁。
下午2:00,世贸中心,生活助理。
后天10:00,《都市周刊》,校对员。
然后,在下面重重地写下一行字:“活下去。
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写完这些,她将笔记本小心收好。
胃部的绞痛和身体的寒冷让她无法入睡。
她只能靠回忆来抵御生理上的痛苦。
她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那个人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林晚,这个责任,你来担。
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
她当时太年轻,太相信所谓的“情义”,也太害怕家人受到牵连……于是,她点了头。
五年牢狱,换来的却是家人的厌弃和眼前这潦倒的绝境。
那个承诺照顾她家人的人,在她入狱后不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恨吗?
当然恨。
但恨意此刻只能化为燃料,支撑着她不要倒在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晚用冷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瞬间清醒。
她换上那身勉强得体的旧衣服,将头发梳理整齐,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
镜子里的人,虽然依旧憔悴,但眼神里己经没有了昨天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坚定。
她拿出最后几块钱,买了一个馒头,小心地掰成两半,一半现在吃,另一半用塑料袋装好,放进包里,这是她今天的口粮。
然后,她朝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中心——顾氏集团总部大厦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高跟鞋?
她早就没有了。
脚上是一双边缘开裂的旧球鞋,踩在潮湿的路面上,无声无息。
她走得很慢,却异常沉稳。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跟过去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告别。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迈向一个未知却必须去闯的未来。
顾氏集团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在晨曦中闪烁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那里,曾经是她梦想起航的地方。
今天,她将以最卑微的姿态,重新踏入那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