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初识那人影翻墙入院的身子极快，借着夜色一闪而过。
许焕手里还攥着那块石头，心跳不由加快。
他强迫自己摒住呼吸，悄悄沿着院墙靠近。
脚下踩到些碎瓦片，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潮湿木头的气息。
夜幕深沉，狗叫声反而平添三分压迫。
许焕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探头，忽然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拍上他的肩膀。
“别动！
是自己人。”
沙哑但透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许焕猛一回头，眼前站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眉目张扬的青年。
对方目光里带着戏谑，手里掂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刀。
“你……你是谁？”
许焕硬着头皮低声问道，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
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一咧，“我叫沈默青。
看你不是这镇上的人，也不像那些地痞流氓。
头一次？
挺新鲜的脸。”
许焕心中一松，暗自揣测面前之人的来历。
他干脆摊开手，“我是路过的，没恶意。”
自知词不达意，索性强作镇定，“你若是想找东西，我院子里也没有值钱的。”
沈默青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副全然不把事放在眼里的模样。
夜色下他的眼神却极锋锐。
“值钱的？
呵，这镇子上哪还有值钱的东西？
只剩下腌臜事一堆。”
沈默青蹲下来，用树枝随意拨了几下地上的泥土。
突然，一阵喧闹的脚步声自巷口传来。
院门被撞开，两道魁梧的黑影闯进来，手里各握着长棍。
灯火照得人脸一片模糊。
为首那人冷声喝道：“有人藏在里头！
搜出来！”
沈默青挑眉，嘴角勾起无所谓的弧度。
他起身淡淡道，“小兄弟，你要是不想殃及无辜，随我走一遭如何？”
许焕犹豫片刻，无形中竟有几分倚赖对方的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沈默青翻上低矮的院墙。
两人落地时，沈默青稳稳扶了他一下——许焕心头掠过一丝温暖，随即被紧张压下。
翻出院墙，正值夜风猎猎，寒意袭人。
对面的巷尾却突然爆出另一伙人的叫喊。
许焕扭头望去，却见两队人正隔着空地怒目而视。
左侧的为首者衣着整肃，背后绣着剑门的金纹——许焕认得那是镇上最大的武馆“青剑门”的标记。
右侧则多是青壮小伙，眉目间透着桀骜，想来便是地方上的地头势力。
沈默青眼睛一亮，拉着许焕躲到院墙阴影里，低声道：“来得巧。
这两家子最近水火不容，看来今晚要开个头了。”
许焕屏息凝视，只听对峙间一人喝道：“青剑门仗势欺人，把咱兄弟的铺子都夺了，今晚咱得要个说法！”
青剑门的人沉声应对：“规矩自有门规在前，谁敢乱来，莫怪剑下无眼！”
俩队人马话不投机，场面骤然紧绷。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许焕心里发紧，只觉江湖远比想象中更为凶险。
忽然，人群里一人怒喝举棍，冲向青剑门弟子，一时间木棍刀剑交击，火星西射。
青剑门那为首弟子约莫十七八岁，剑势如虹，三两下便挑飞了三条棍子，却依然寡不敌众。
许焕手心冒汗，不由问沈默青：“那青剑门的少年，看起来并非等闲……他们为何争斗？”
沈默青神色郑重，道，“江湖争利，原本便是常事。
青剑门这些年势大，也得罪了不少人。
今日这场，倒像是有心人挑的头。”
刚说完，巷口更远处陡然有人长叹一声，悠悠道：“夜半无声，不如各退一步。
江湖的血债，何苦让外人看了笑话？”
只见人群分开，从夜色下缓缓走出一名白袍青年，微笑中带着几分威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
沈默青挑挑眉头，悄声道：“那是罗渊，青剑门副门主嫡子。
这厮手段狠辣，一遇大事就出面号令，想必今晚也是他安排。”
剑光闪烁，罗渊缓步而出，声音温柔淡定：“各位，咱们要讨公道，可以进门理论。
但若是倚众生事，那便按江湖规矩办。”
他抬手，青剑门弟子后退半步。
对面人犹豫着，有人低声叫道：“别上当，青剑门不讲理！”
可混乱中，竟无人敢先动手。
许焕只觉这一幕远比电视剧中任何江湖还要真实。
他小声问：“若青剑门镇不住场子，会发生什么？”
沈默青眼中闪过一缕戾气，道：“一旦开打，这镇子明早只剩鸡犬不宁。
江湖争斗，从来不会留情。”
随后不远处又传来急促脚步，几个镇上的小贩、百姓提着灯皮信步过来。
有人焦急喊道：“两位大爷高抬贵手，我们做小生意的禁不起折腾！”
场面僵持至极。
忽地巷尾那边又有急促脚步响起。
只见几个手持铜锣的衙役冲来，带头的捕头喝道：“朝廷有令，夜间不得群聚械斗，否则一律锁拿！”
这一嗓子，原本对峙的双方皆是一凛。
罗渊目光扫过众人，果断收剑回鞘：“青剑门弟子，不可违朝廷律令，收队！”
对面的地头混混也纷纷收敛，低低骂了句什么，散作一团黑雾飘走。
场间有人欲言又止，许焕却分明听见罗渊和捕头低声交谈。
其中隐约的威压，让他不由联想到江湖与朝廷的微妙平衡。
街巷终于平静下来，只余风声吹落破败檐头的瓦砾。
沈默青站起身，拍拍许焕肩膀，意味深长，“你看明白了吗？
江湖里最大的规矩，就是‘权’与‘利’。
但这天下，是朝廷的，也有江湖的一席之地。”
许焕脑中一阵恍然。
他想到自己被席卷进这个世界，仅凭本能勉强自保，如今眼见势力犬牙交错，人与人之间无声的较量，比刀光剑影更刺骨。
沈默青忽然正色道：“你一个外乡青年，这种场面碰多了难免惹祸，要学点本事才行。”
他笑着递来一只包裹，低声道：“里面有点干粮，还有一本拳谱——是我在镇上顺来的。
你要愿意，明天随我去‘破晓楼’碰碰运气。”
许焕接过包裹，目光和夜色一道深沉下来。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踏入的，是无数人跌宕起伏、暗流涌动的江湖。
此地无路，唯有挺身而进。
当星光在夜空中渐明，混乱的一夜总算退去。
许焕站在街头，耳畔仍回荡着刚才的争吵与刀兵声。
他望向远方——那里灯影斑驳，世情如谜。
远处的破晓微光潜入寂静的小镇，带来一丝新生与未知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