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全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冷宫，那狼狈的背影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殿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逐渐亮起的天光，也暂时隔绝了那些恶意的窥探。
萧夜依旧端坐在主位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
识海中，那尊玄黑色的阴阳合欢鼎静静悬浮，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幽光。
方才净化毒茶时消耗了一丝鼎内储存的阴气，但很快，又从虚空中汲取着微弱的能量缓缓补充。
“阴气感知……”萧夜心中默念，尝试催动这项新解锁的能力。
霎时间，他的感官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闭上眼睛，周遭三丈范围内的一切却以另一种形式清晰地映射在脑海。
不再是具体的形象，而是无数缕流动的“气”。
阳光透过窗棂缝隙带来的稀薄阳气、地面砖石渗出的地煞之气、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所带的微弱死气……都如同色彩分明的水流，交织涌动。
他的感知如同最灵敏的触须，细致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
当这无形的感知掠过身旁侍立的柳嬷嬷时，萧夜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一顿！
在柳嬷嬷那枯瘦的身体内部，他清晰地“看”到了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顽固的灰黑色气丝，正如同活物般，缓慢地侵蚀着她的心脉。
这股气息阴寒刺骨，带着一种熟悉的恶毒意味，与他记忆中母妃最后那段时日身上散发的绝望寒意，同出一源！
甚至，与他刚刚饮下的“缠丝散”之毒，有着某种本质上的相似，却更加阴诡难防！
萧夜骤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爆射，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首刺柳嬷嬷。
“嬷嬷！”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抬起头，看着我！”
柳嬷嬷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比冷宫十年的寒冬还要冷。
“当年母妃之事，”萧夜一字一顿，声音冷得掉冰渣，“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那白绫，那血迹……告诉我全部！
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还念着母妃半点恩情，就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扑通！
柳嬷嬷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积压了数年的恐惧、愧疚与悲伤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殿下…殿下饶命！
老奴…老奴对不起先妃娘娘，对不起您啊！”
她以头抢地，声音嘶哑破碎，“先妃娘娘她…她不是自缢的！
不是啊！”
萧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身体前倾，目光死死锁住柳嬷嬷：“说下去！”
“是…是那个大雪夜…”柳嬷嬷陷入痛苦的回忆，身体剧烈颤抖，“皇后…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带着几个心腹嬷嬷来的…他们…他们强行给娘娘灌下了一碗药…说是南疆进贡的奇珍，能安神……可娘娘喝下后，浑身就冷得像冰…嘴唇发紫…痛苦得蜷缩成一团…”她的眼泪混着地上的灰尘，“他们…他们就把气息奄奄的娘娘…拖到了后院…那口早就废了的枯井边…扔…扔了下去……老奴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娘娘最后…最后还在喃喃您的名字……”柳嬷嬷哭得几乎晕厥，“他们伪造了自缢的现场…用白绫勒出痕迹…威胁老奴若敢说出去，就让您也活不成…老奴该死…老奴懦弱啊殿下！”
枯井！
又是那口枯井！
昨夜他绝处逢生之地，竟也是母妃含冤惨死之所！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萧夜胸腔内喷发，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冰冷的杀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殿内的温度骤降，桌上的那杯残茶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刻出血痕，滴滴鲜血落在尘埃里，他却浑然不觉。
皇后！
国舅！
好毒的心肠！
好狠的手段！
良久，萧夜才强行将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暴戾压了下去。
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力量，而不是徒劳的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起身，扶起几乎虚脱的柳嬷嬷，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嬷嬷，过去的事，暂且记下。
他们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殿外：“从今日起，他们送来的药膳，你照常接下，甚至……可以当着某些人的面，喂我服下。”
柳嬷嬷大惊失色，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殿下！
不可！
那里面有毒啊！”
“我知道。”
萧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令人心悸的算计，“他们要下毒，我便接着。
他们要看我病入膏肓，我便演给他们看。”
“他们下的每一份毒，”他轻声说道，仿佛毒蛇的低语，“将来，都会变成刺向他们自己心脏的……刀！”
就在这时，识海中那尊一首安静悬浮的阴阳合欢鼎，忽然轻轻一震。
一道冰冷无情的意念再次降临：检测到宿主强烈复仇执念与实力提升需求。
新任务发布：寻找并初步接触“癸水玄阴体”拥有者。
目标特征：身负血海深仇，性烈如火，常伴兵戈之气。
地点提示：西北方位，煞气汇聚之所。
任务奖励：未知功法碎片x1，系统能量小幅提升。
癸水玄阴体？
西北方位？
煞气汇聚？
萧夜目光微凝，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那个奉旨刺杀他的敌国女刺客？
路子，果然开始野起来了。
他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皇城天牢的所在。
眼中复仇的火焰缓缓沉淀，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狩猎般的幽光。
新仇旧恨，便从这系统指引的第一个“猎物”开始清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