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盲眼替身我对着镜子,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褂子套上。布料蹭过胳膊时,
有种熟悉的粗糙感。这是姐姐林静最常穿的衣服,领口磨出了毛边,她总说这样舒服,
不用费心打理。镜子里的人,眉眼和我一模一样。只是我此刻戴着的美瞳,
让眼珠子蒙上了层灰蒙蒙的雾。医生朋友说这是最新款的仿真盲眼,能挡住大部分光线,
从外面看,就像真的失去焦距一样。我举起探路杖,金属头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响。
这声音在姐姐家总听到,原来握在手里是这种沉甸甸的感觉。“试试走路。”我对自己说。
从卧室摸到客厅,膝盖在茶几角磕了下。不疼,但足够让我龇牙咧嘴。
姐姐每天在这屋子里转,是不是也常撞着这些家具?她从不说,每次问起,都只是笑笑,
说习惯了就好。习惯。我一直想知道,这种习惯到底是什么滋味。
姐姐去邻市参加盲人***培训,要三天。昨天送她去车站时,她还拉着我的手叮嘱,
说陈默不太会做饭,让我有空过去看看。陈默是我姐夫,一个聋哑人。他们俩结婚那天,
我妈偷偷抹眼泪,说俩残疾人凑一块儿,日子怕是难。可我看他们过得挺好,
陈默修小家电赚点钱,姐姐在家做些手工活,晚上就坐在沙发上,陈默打手语,
姐姐摸他的手“听”,有时会笑出声。我就是好奇。一个看不见,一个说不出,
他们怎么过日子?怎么吵架?怎么分享一天里那些细碎的事?所以当姐姐的车开出车站,
我脑子里就冒了个念头——替她过一天。我从衣柜最底层翻出这身行头,
又去药店买了副最便宜的黑框墨镜戴上。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连我自己都恍惚了,
好像镜子里那个眼神发直的人,真的是林静。“应该没问题。”我深吸口气,
抓起姐姐的钥匙串。出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我赶紧低下头,
用探路杖在前面胡乱划着。三楼的张阿姨正买菜回来,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小静啊,
出去?”我的心猛地跳了下。赶紧模仿姐姐的语气,尽量让声音放柔和:“嗯,去趟超市。
”“慢点走啊,昨儿楼梯口拖过地,滑。”“知道了,谢谢张阿姨。”我侧着身,
一步一顿地往下挪。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探路杖敲台阶的脆响。
原来从三楼到一楼,要走这么多步。到了姐姐家楼下,我站在单元门口等了会儿。
阳光晒在背上,有点暖。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美瞳盒子,又确认了一遍墨镜戴得够紧。
上楼的时候,我故意把脚步放得更慢。陈默大概在屋里,他总是很早回家。钥匙***锁孔,
转了两圈,门开了。一股淡淡的焊锡味飘过来,是陈默修东西时常用的那种。
我记得姐姐说过,他鼻子灵,闻着味儿就知道零件坏在哪儿。“我回来了。”我脱了鞋,
把探路杖靠在门边,像姐姐每次做的那样。客厅里没声音。我往前走了两步,脚踢到个东西,
软软的。低头看,是陈默常穿的那双灰色棉拖。“阿默?”我试探着喊。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默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我,
脸上立刻露出笑。他比划着什么,手指动得飞快。我赶紧低下头,假装在“听”他的手势。
其实我只看得懂几个简单的,比如吃饭、睡觉、冷。他现在这个,
我猜大概是问我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培训吗?“培训提前结束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有点累。”陈默点点头,
走过来想扶我。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下。
刚躲完就后悔了——姐姐从不会躲他的。还好陈默没在意,只是转身往厨房走,
边走边回头朝我比划,意思是让我坐沙发上等,他给我倒水。我摸到沙发边,慢慢坐下。
布艺沙发有点旧了,坐下去会陷一个坑。我记得姐姐喜欢这个沙发,说靠着舒服。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厨房传来水流声。我偷偷抬了下眼皮,透过墨镜的缝隙看四周。
墙上挂着我和姐姐的合照,是去年生日拍的,两人笑得一脸傻气。旁边是陈默的工具箱,
敞开着,里面乱七八糟堆着螺丝和电线。原来这就是姐姐每天待的地方。
没有我想象中的黑暗,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细的光带。
陈默端着水杯过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杯子是温热的,他大概怕烫着我。“谢谢。
”我伸手去摸,指尖碰到杯壁时,他的手也伸了过来,帮我把杯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他的手很粗糙,指腹上全是茧子,大概是常年拧螺丝磨的。我捧着杯子,小口喝水。
眼角的余光里,陈默坐在我对面的小凳子上,开始摆弄他的收音机。那是台旧收音机,
外壳掉了块漆,他修了好几天了。他低着头,睫毛很长,神情专注。阳光照在他脸上,
能看到细细的绒毛。我忽然有点愧疚。我像个小偷,闯进他们的生活,
窥探着属于他们的平静。也许我不该来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下去了。
都已经来了,至少待够一天,体验体验再说。陈默好像修好了收音机,按了下开关,
里面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接着是天气预报。他高兴地朝我比划,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得意。
“真棒。”我笑着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他更开心了,又低下头,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我靠在沙发上,继续扮演一个盲人。耳朵变得特别灵敏,
能听到窗外的鸟叫,听到远处马路上的汽车喇叭声,
还能听到陈默偶尔发出的“呜呜”声——他有时候会这样,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时间慢慢过着,有点无聊。原来盲人的一天,这么安静。陈默起身,
又去了厨房。这次传来的是切东西的声音,大概是在准备午饭。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想看看时间,又觉得不妥。姐姐很少用手机,她说听声音记时间更准。“阿默,
”我喊了一声,“几点了?”陈默从厨房探出头,伸出三根手指,又比划了个“一”,
意思是一点了。“哦。”我应着,心里盘算着,还有几个小时,这场荒唐的体验才能结束。
厨房的切菜声停了。陈默大概在洗什么东西,水流声哗哗的。我闭上眼睛,
试着想象自己真的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能感知到的只有声音和气味。
饭菜的香味慢慢飘过来,是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姐姐爱吃这个。陈默真是个细心的人,
连姐姐的口味都记得这么清楚。就在这时,厨房的水流声突然停了。接着,
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不像是陈默的。陈默走路有点重,因为右腿好像有点不方便,
是小时候生病落下的。这脚步声很轻,很急促,像是踮着脚在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谁?客厅里静得可怕,连窗外的鸟叫都好像停了。
我能感觉到有个人影,从厨房门口晃了出来,贴着墙根,慢慢往陈默身后挪。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身形瘦小,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长长的,闪着光。是刀!
我的呼吸瞬间凝固了。陈默还在低头擦桌子,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心情看起来很好。黑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想喊,想提醒他,
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冻住了。然后,
就在陈默转身的那一刻,那道黑影猛地扑了上去。寒光闪过。我听到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很沉闷,又很清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敲打着这突如其来的死寂。第2章 血色惊魂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很响,
一下下砸在耳膜上。我盯着对面的地板,视线像被钉住了。刚才还在擦桌子的陈默,
现在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慢慢洇开一块深色。那道黑影站在他身后,
手里的刀还在往下滴水。水珠落在地板上,溅开小小的水花,跟陈默的血混在一起。
我的手指抠进沙发垫里,布料粗糙的纹理蹭着皮肤。想喊,嘴张了半天,
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黑影动了。他弯下腰,
不知道在干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他直起身,手里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
我不敢看,却控制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是陈默的头。那人提着头发,把它拎了起来。
脖颈处的断面很不平整,血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赶紧咬住下唇,用疼痛压下那股恶心。
他朝我走过来了。脚步声很轻,像猫爪踩在棉花上。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震得我浑身发抖。我死死闭紧眼睛,又猛地睁开。不行,盲人不会突然闭眼的。
我得保持自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阿默?”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一样,
带着点盲人的茫然,“你在弄什么?好浓的血腥味。”脚步声停在我面前。
一股温热的、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知道,是陈默的头被递到了我眼前。
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来自陈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早上还笑着朝我比划,
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赶紧吸了吸鼻子,假装被气味呛到:“你杀鱼了?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手里的水杯早就被我攥得变了形,水顺着指缝流出来,打湿了裤腿。
冰凉的感觉顺着皮肤往上爬,却压不住浑身的燥热。面前的人没说话,也没动。他在看我。
在看我的眼睛,看我的表情,看我是不是在撒谎。我想起出门前查的资料,
盲人说话时会微微侧头,好像在认真听声音来源。我赶紧把头往左边偏了偏,
手指在沙发上摸索着:“杯子倒了,帮我扶一下。”指尖碰到一只冰凉的手。不是陈默的。
这只手更瘦,指节突出,指甲缝里好像还沾着什么深色的东西。他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很大,像铁钳一样。我疼得差点叫出来,硬是咬着牙忍住了。“阿默,你弄疼我了。
”我的声音有点发颤,赶紧加了句,“是不是收音机又坏了?你别生气啊。”他抓着我的手,
把我的指尖往陈默的脸上送。皮肤的触感很凉,还带着点黏腻。我知道那是什么,
指甲缝里的泥垢,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都是我熟悉的。我的手抖得厉害,
却只能假装茫然地摸索着:“你的脸怎么湿湿的?”他突然松开了手。我赶紧收回手,
放在膝盖上,手指蜷缩起来。掌心全是汗,黏糊糊的。面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
好像在观察我。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的心跳声,擂鼓一样,震得耳朵嗡嗡响。
我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他还站在那里,手里的刀垂在身侧,刀尖的血滴在地板上,
晕开一朵又一朵小血花。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陈默?陈默那么老实,平时除了修东西,
几乎不出门,怎么会惹上这种人?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打转,却找不到答案。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活下去。我慢慢站起身,摸索着沙发靠背:“我去趟厕所。
”走的时候,脚差点踩到地上的血。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探路杖在前面胡乱敲着,
发出笃笃的声响。厕所的门在右手边,我记得位置。推开门,反手关上,却没敢锁。
锁门的声音太响,会引起怀疑。我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
墨镜歪在鼻子上,露出里面灰蒙蒙的美瞳。这根本不是体验生活,这是在玩命。
我得想办法出去,得报警。可门被反锁了吗?外面那个人还在客厅里,我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厕所的窗户是老式的,只能推开一条缝。我凑过去,往外看。这里是七楼,
跳下去肯定活不成。楼下的马路上有人走过,有车开过。可我能喊吗?一喊,
外面的人就知道我不是盲人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如果刚才没有一时好奇,如果没有来这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陈默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揪,疼得喘不过气。外面传来动静,好像是拖动什么重物的声音。
他在处理陈默的尸体?我赶紧抹了把脸,把墨镜戴好,深吸一口气,打开厕所门走出去。
客厅里的血腥味更浓了。我假装闻到,皱了皱眉:“阿默,你到底弄了什么?味道好重。
”那人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我的声音,他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
手里的刀不见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冷的,像淬了冰。我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
往沙发那边走:“我有点累,想再坐会儿。”走过他身边的时候,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背上,像针一样扎人。刚摸到沙发,就听到他开口了。声音很哑,
像砂纸磨过木头:“水。”我愣了一下。他会说话?那他不是跟陈默一样?不对,
陈默是聋哑人,根本发不出声音。我赶紧应着:“哦,水在茶几上吧?”我伸出手,
假装摸索。他走过来,把水杯递到我手里。杯子是空的,刚才被我捏扁了。“没水了。
”我摸着杯底说。他没说话,拿着杯子往厨房走。我坐在沙发上,后背全是冷汗,
把衣服都浸湿了。刚才他说话的瞬间,我差点露馅。我一直以为他也是残疾人,跟陈默一样,
可他会说话。那他是谁?为什么要装成……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冒出来。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姐姐?他刚才的试探,是不是在耍我?我不敢再想下去,
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厨房传来水声,他在接水。
挂钟又响了一下,两点了。姐姐的培训还有两天才结束,我要在这里待两天吗?
跟一个杀人犯待在一起?不行,我必须想办法离开。我悄悄抬起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藏在裤子口袋里。只要能拿到手机,
偷偷拨个110……可他就在厨房,离我只有几步远。只要我掏出手机,他肯定会发现。
厨房的水声停了。他拿着水杯走出来,放在我面前。“谢谢。”我伸手去摸,指尖碰到杯壁,
还是温热的。他没说话,转身坐在了对面的小凳子上,就是刚才陈默坐的那个位置。
他开始盯着我看,一动不动。我浑身不自在,好像被剥光了衣服放在太阳底下晒。
只能端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掩饰自己的紧张。水有点烫,烫得舌尖发麻。可这点疼,
跟心里的恐惧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明天。只知道,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3章 致命试探对面的凳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换了个姿势。
我盯着自己交握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空气里的血腥味好像淡了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铁锈味——大概是陈默工具箱里的零件散出来的。他为什么还不走?
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我。我想起姐姐说过,盲人的耳朵会变得很灵。
于是我故意把耳朵微微侧向他的方向,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摩挲,模仿姐姐思考时的样子。
“阿默,”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随意,“下午不是说要去取修好的收音机吗?”他没回应。
客厅里静得能听到窗帘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突然,茶几底下传来“哐当”一声,
像是有什么金属东西掉了。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眼角的余光里,是一把十字螺丝刀,
大概是陈默早上修东西时随手放在茶几边缘的,现在滚到了我脚边。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姐姐,听到声音会先侧耳听方向,然后慢慢伸出脚试探着去够,
或者问一句“什么东西掉了”。我深吸一口气,先是把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偏了偏,
停顿了两秒,然后才用脚尖小心翼翼地探下去。脚趾碰到冰凉的金属时,我故意放慢动作,
用脚背把螺丝刀往自己这边勾了勾。“是你的螺丝刀吧?”我弯腰,手在地板上摸索着,
“总这么乱扔。”指尖碰到螺丝刀的木柄,我把它捡起来,朝着对面的方向递过去:“给你。
”他没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螺丝刀。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擦过我的手背,冰凉刺骨。“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坐直身体,
假装抱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还是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
那道盯着我的视线好像松了点。也许这个办法有用。我得让他觉得,我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
和真正的盲人没两样。墙上的挂钟又“滴答”响了一声,像是在催促什么。
我想起姐姐每天这个时候会喝一杯温水。于是我站起身,摸索着走到饮水机旁。
手指碰到饮水机的按钮时,我故意顿了一下,
好像在回忆哪个是热水键——其实我早就记熟了姐姐的习惯,
她总说右边的按钮比左边的松动一点。接水的时候,我故意把杯子拿歪了点,水洒出来一些,
烫到了手背。我“嘶”了一声,赶紧缩回手,嘴里嘟囔着:“又洒了。”这是姐姐常犯的错。
我见过好多次,她接水时总会不小心洒出来一点,然后自己笑着擦掉。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好像站起来了。我的后背瞬间绷紧,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
他要干什么?脚步声停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轻,带着点烟草味。
“地上有水。”我头也没回,摸索着找到旁边的抹布,蹲下去擦地板,“踩滑了该摔了。
”擦的时候,我的手指故意碰到了地板上刚才没擦干净的一点黏腻——应该是陈默的血。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腾,但我硬是忍住了,继续慢悠悠地擦着。“好了。
”我把抹布挂回墙上,摸索着回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天越来越热了。
”他也跟着坐回了小凳子上。这次,他没有再盯着我,而是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螺丝刀,
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我偷偷松了口气,后背的汗却流得更凶了。
刚才那几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是不是开始相信我了?还是在想新的办法试探我?
我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继续维持着盲人的姿态,靠在沙发上,偶尔转动一下头,
像是在听周围的动静。脑子里乱糟糟的。陈默的脸总在眼前晃,他早上还朝我笑,
现在却……我用力闭了闭眼,把那些画面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下去才最重要。
突然,他手里的螺丝刀停了。我心里一紧,又开始竖起耳朵听。他站起来,
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很轻,但我能判断出他的路线。卧室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抽屉被拉开又关上,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在找什么?陈默的东西?
还是……跟我有关的东西?姐姐的卧室里应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盲人书籍。
但我不敢肯定,万一有什么能暴露我身份的东西呢?比如我上次来落下的发夹?
或者姐姐藏起来的我们俩的合照?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住了沙发的布套。
卧室里的声音停了。他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我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是个小小的铁盒子,我认得,
是陈默放零钱和票据的盒子。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
“你看看这个。”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哑,像磨过沙子。我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看?
盲人怎么看纸条?这是新的试探!第4章 纸条谜局我的手指僵在半空,没敢去接那张纸条。
空气好像凝固了。他递纸条的手悬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能慌。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姐姐从来没学过盲文,她看不懂任何文字。我慢慢抬起手,不是去接纸条,
而是轻轻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叹了口气:“你忘了?我哪看得懂这些。
”指尖的颤抖透过薄薄的眼皮传过来,我赶紧松开手,换成摸索的姿势,
朝着他的方向伸过去:“是什么东西?拿给我摸摸。”他沉默了几秒,
把纸条放在了我的手心里。纸张很薄,边缘有点毛糙,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我用指尖捻着纸条,假装在辨认上面的纹路,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用一张纸条试探我?“上面写的什么啊?”我把纸条递回去,语气带着点盲人特有的依赖,
“是不是电费单?前几天物业说要催缴了。”他没接纸条,也没说话。
客厅里又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寸一寸地扫过,
像是在检查一件有瑕疵的商品。后背的冷汗把衣服浸得更透了,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角,这个动作是姐姐常做的,每次紧张或者不自在的时候都会这样。
“是……陈默欠的钱。”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你真不知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陈默欠钱?姐姐从没跟我提过。“欠钱?”我皱起眉头,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惊讶又茫然,“他欠谁的钱?我们俩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哪有闲钱借给别人……哦不对,是他借了别人的?”我故意把话说得颠三倒四,
像个理不清头绪的盲人。他把纸条收了回去,塞进了口袋。“没什么。”这就完了?
我有点意外。难道他相信了?还没等我松口气,他突然站起来,朝着阳台走去。
阳台的门是推拉式的,他拉开门的时候,发出“吱呀”一声响。外面的风灌了进来,
带着点尘土的味道,吹散了客厅里一部分血腥味。他在阳台上干什么?我竖起耳朵听着,
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在阳台上踱来踱去,还能听到他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模糊的叹息。
他好像在犹豫什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下去了。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好犹豫的?
犹豫怎么处理我吗?我悄悄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离沙发边缘更近一点。
如果他突然扑过来,我至少能更快地站起来。阳台的门被关上了。他走回来,
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姐姐晾在阳台的一件蓝格子衬衫。
他把衬衫扔在我面前的沙发上:“换上。”我愣住了。换衣服?“换这个干什么?
”我摸着衬衫的布料,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身上这件挺舒服的。”“让你换就换。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我的手停在衬衫上。
他为什么突然让我换衣服?难道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还是说,这又是一次试探?
如果我表现出不情愿,或者换衣服的时候动作太熟练,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自己来就行。”我拿起衬衫,慢慢站起身,“你转过身去。”这是姐姐的习惯,
就算对方是陈默,换衣服的时候也会让他回避。他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看着***什么?我不方便。”我把衬衫往身上拢了拢,
故意显得很窘迫。他终于转过身,背对着我。我松了口气,赶紧脱下身上的棉布褂子,
换上那件蓝格子衬衫。衬衫有点大,袖子长了一截,我卷了两下,才露出手腕。“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