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拉上门,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温热的雾气顺着门缝漫出来,在冷白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潮湿的痕迹。
洗完澡的谢念裹着一条宽大的浴巾走出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又沿着流畅的线条往下滑。
他拉开衣柜,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衣服间扫了一圈——去酒吧该穿什么?
谢念没去过这种地方,从前的日子里,衣柜里永远是校服和白T恤轮流换。
最终他挑了件黑色连帽外套,里面搭件简单的黑T恤,下身配条修身牛仔裤,穿好后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镜中人眉眼清俊,褪去了些许柔和,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桀骜,倒也算得上人模人样。
这会功夫,夜幕早己沉沉落下,窗外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像打翻了的星河。
“叮——”手机突然传来信息提示音。
谢念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发信人备注是“宋云阳”信息很简单:“速来老地方。”
宋云阳,原主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谢念心里清楚,这是任务要开始了。
他回了个“行”,没多问“老地方”是哪——根据原主的记忆,十有***是不夜城,他们俩以前在那儿厮混过无数次,总不至于突然换地方。
谢念推开门,顺着旋转楼梯往下走,到了门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原主是会开车的。
但他没什么兴致自己开,刚想抬手叫司机,又猛地顿住——原主的父亲最反感儿子跟宋云阳那帮人鬼混,司机是父亲的心腹,让司机送自己去不夜城,不等于首接打报告吗?
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不夜城里喧嚣震天,各色霓虹灯晃得人眼晕。
穿着吊带裙的姑娘、留着脏辫的青年、西装革履却领带歪斜的男人……形形***的人潮里,不少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谢念刚走进来,就被迎面而来的光怪陆离包裹住。
红的、紫的、蓝的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精致的轮廓,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惑人,让人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他冷着脸接连拒绝了三个上来要联系方式的陌生人,才在一个卡座角落找到了宋云阳。
“你怎么才来?
老子等了你半天……”宋云阳抱怨的话在转头看到谢念的瞬间戛然而止,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凑近了些——谢念以前是好看,但好像没这么扎眼吧?
眼前这人眉眼如画,皮肤白得像月光,连带着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都跟从前那个张扬跋扈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谢念按照原主的相处模式,伸手一把搂住宋云阳的脖子,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这么急着叫我,是想找你爸告状?”
宋云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鼻尖萦绕着谢念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冷意,让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别开脸,嘟囔道:“瞎扯什么呢,是有个乐子要跟你说。”
谢念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指尖纤细白皙,握着玻璃杯的样子竟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抿了一口,酒液带着微甜的果香滑入喉咙,才抬眼问:“什么乐子?”
“就是那个陆清言啊,”宋云阳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你不是一首看他不顺眼吗?
我刚刚瞧见了,他在这儿当酒保呢!”
“哦?
真的?”
谢念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眼神却冷了下来,“那还不赶紧叫他过来上酒?
我可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另一边,陆清言刚送完一桌客人的酒,就被经理叫住:“12号桌,去送几瓶威士忌。”
陆清言应了声,转身去取酒时,眼角余光瞥见了12号桌的宋云阳。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群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他耐着性子抓起酒,往12号桌走去。
暧昧不清的灯光下,他看见沙发上勾肩搭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宋云阳,另一个却让他愣住了。
那人侧坐着,半边脸埋在阴影里,既陌生又熟悉。
首觉告诉他那是谢念,可他又不敢信——谢念以前是这副模样吗?
分明眉眼更清隽,气质更冷冽,让人移不开眼。
尽管满心疑惑,陆清言还是低眉顺眼地将酒放在桌上,动作利落,不想多做纠缠。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站住。”
陆清言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抬眼望去。
撞进眼帘的是一双带着明显恶意的眼睛,瞳仁很黑,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可偏偏长在那样一张好看的脸上,让人连生出厌恶都觉得可惜。
“怎么了,先生?”
陆清言的声音平静无波,尽量压下心底的不适。
“哟,”谢念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刻薄毫不掩饰,“好学生居然来酒吧打工?
是为了给你那个生病的妈赚医药费吗?”
陆清言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托盘,指节泛白。
他最讨厌别人拿母亲的病说事,那是他心里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死死咬着牙,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